勋贵不法案,这是胡惟庸任相后主动向皇上和太子检举揭发的案子,并顺着皇上的心意给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皇上采纳了。
而显然,所谓的警示作用其实在淮西集团的眼里就是个屁。毕竟这主意是胡惟庸出的,而胡惟庸,同样是他们淮西这条船上的,在中都负责此案的涂节更是唯胡相马首是瞻。
甚至三位马上就要就藩亲王亲赴凤阳演武,那些人都敢私底下继续他们的勾当。只觉得亲王行走的排场大,又觉得公子皇孙不会在意地下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
这样猜倒也没错,皇子里高高在上惯了的不在少数,不过显然,燕王朱棣并不是这样的个性。
自打他们出了京城,朱标在他爹那儿看到的消息就没好过。
“父皇对贪官污吏之严苛,已是历朝历代世所罕见,难道这样都不足以震慑这种不正之风吗?”
朱标坐在清凉的大殿上,心中却似有盆火在炙烤一般,惹得太子殿下心烦气躁,直接将手里的书扔在了地上。
秋栾没急着劝阻,只是先叫退宫人,由着他发泄了一会儿,才亲自奉上茶水。
“一个贪字,历史多少兴衰往事都尽归其中。人之本性概莫如此,不过是人人贪图的东西不同罢了。”秋栾按着他坐下,这才继续到:“清流为名,贪官求利。殿下岂不闻‘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淮西这些老人们,吃亏就吃亏在出身上。从前为了生存,如今虽然富贵,掠夺却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了。”
鼓噪的风自窗外飘过,带着灼人的热气,熏得朱标两颊都泛起了红晕,他的心却随着秋栾的话越发沉甸甸地发寒。
“若说淮西这些人如今已成了国家的脓疱,你有没有想过,浙东的士大夫们对国家意味着什么?”
朱标想起了刘夫子致仕前的那番话:“士大夫、读书人才是国之根本。”而在不久前,胡惟庸提出开科举士的一番言论,却与这话不谋而合。
“这话必出自刘夫子。”
一声轻笑惊醒了陷入沉思的朱标,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不知不觉竟把那话说了出来。抬头见妻子眉眼间似叹似讥,像是不大赞同似的,不由问道:
“九娘像是有不同见解。”
“谈不上见解,只我生来便是个不容于世的,所思所想恐怕有些惊世骇俗。”
常秋栾看着自己的指甲,只在指尖晕染出胭脂一样的红色,在无光的室内却好似刨人心肝的妖怪似的。
“若依我看,那群勋贵固然是脓疱,可却只是一时之痛,挑破了就能治好。”
“可士大夫……附骨之蛆,遗害万年。”
朱标怎么都没想到秋栾会用这样严重的词句来形容这个群体,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他脸上震惊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由不得秋栾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