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少的那一章,字数补在上一章了。)
苏霍那身儿还是当差的官服,织着金丝线的黑衣,长身挺拔高阔,束发彰显男子意气,墨纹腰封更显宽肩窄腰。
因是习武领兵之人,手执佩剑时,身板儿瞧着就比寻常人硬朗几分。
苏霍模样不差,并非俊美类型,而是英姿飒爽,凌云昂首,高山景行。
本是不苟言笑的人,此刻却笑如春山。
更是不见外的落座在叶韵刚才的摇椅上。
苏霍拆着油纸包裹的糖油点心,浅询道:“今日身体如何了?”
苏杳手捂着一汤婆子,身侧还有一彩釉铜炉,燃着炭火,无瑕肌肤上也有几分姝色:“真的无碍了,兄长不必日日记挂。”
听着倒像是嗔怒,可因笑着,却是为苏霍担心太过而苦恼。
她这些时日,看了不少名医,连带着宫里头的御医也有,皆说她身子有少许好转迹象,却无一人诊出她体内差错。
苏杳都快怀疑,齐墨洄当初并未给她下蛊了。
又或是,得等到那蛊发作后,才能有应对之策。
苏霍却不觉小题大做,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想知道苏杳有没有不适:“怎能不记挂,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跟同皇上休沐,陪你一同前去。”
苏霍也是悔不当初。
“尝尝?这山楂糕我挑酸的捡的,定是合你口味的,你院儿里侍女说你胃口不佳,正好开开胃。”
苏杳摊出手心,接过苏霍递过来的点心,却只忡忡恍神儿的垂眸。
往日珧琢也给她买过。
“那些谣言近两日有所收敛,对外也只说你南下寻医,遇到世外高人,这才调养了这么久回京。”
往日那些话流言蜚语虚无缥缈,可如今苏杳平安归来,且身子日益好转,悠悠众口也逐渐销声匿迹。
“近来倒是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苏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没人在她耳边念叨,好些外头的事儿,她也是一概不知的。
“哦?”她被苏霍勾起了好奇。
苏霍也是不卖关子,随即和盘托出,只是压低了声儿:
“京中盛传,当今皇帝遗留在民间有一子,说是往日妧皇后之子,那人才是名副其的四皇子,当之无愧的嫡出太子。”
闻言,苏杳诧愣:“四皇子?”
苏霍:“对,当初人人都说妧皇后腹中怀的是男胎,哪知在产子当日,寝宫走水,说是母子葬身火。”
“众人对此自是猜忌颇多的,说是……”
虽说院落中没外人,可牵扯皇家辛秘,苏霍凑近了些,更是细若蚊声:“聂皇后的手笔。”
苏霍盯着苏杳敷粉的面颊,瑰丽莹玉,杏眼含春,又如皎皎明月高悬,不可亵渎。
苏霍恍而心神摇曳,再一想到昨日苏夫人那话,心中难免浮想联翩。
却又猛地惊醒,只觉得自己着实是罪过。
“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妧皇后不过一边陲小国的士族女子出身,竟坐上了凤位,聂皇后当时贵为瑜妃时,母族在朝中颇为得势,心中定会不甘屈居人下的。”
不甘她如此尊贵,生出的皇子竟是庶出,要一辈子身居妧皇后和四皇子之下。
她自己便也就罢了,可若是妧皇后生的是皇子,她的孩子,怕是永远也摆脱不了嫡庶之别。
走投无路时,痛下杀手,不失为好计策。
苏杳听完之后,倒也未觉得在意,悻悻然道:“许是传闻而已,若是真有那位四皇子,这都过去将近十八年了,为何如今才现身?”
苏杳勾人桃花的眼睑轻颤着,犹如翩跹振动羽翼的蝴蝶:“不过我倒是应该多谢这背后散布流言的人。”
解了她的窘迫。
苏霍饮了口清茶,习武之人心火旺,暖柔的清茶入口,滋味甚好,若不是顾忌着礼仪,他都想咂咂嘴了。
“可传闻也并非是捕风捉影,既是有人提及当年妧皇后一事,想来是会大做文章的,朝堂上,只怕又要掀起争端了。”
闲扯完一事,苏霍支支吾吾的,很是苦恼踌躇,面儿上更是羞惭,终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如今流言已经平息,你要得空,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苏杳:“好。”
言辞如此精简,一时又像是堵了苏霍的口,男子更是纠结了,抓痒挠肝,忸怩得不成样子。
偏偏苏杳不急不躁,只定定的瞧着人,静静待苏霍开口。
他若是不开口,苏杳也不会逼迫人。
半晌,苏霍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沉了口气,面目庄敬严肃:“杳儿,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既如此,苏霍也像是得了特赦:“杳儿,昨日夫人找我,问了我些话。”
苏霍本是急性子,这会儿倒是犹疑起来了:“夫人说……”
“你同四皇子的婚事,怕是得另作打算了。”
苏杳当即咋舌,缓缓试探道:“是要我嫁给那位妧皇后之子吗?”
方才提及了人,也难怪苏杳多想。
苏霍却摆了摆手,面色颇红:“倒也不是。”
“夫人的意思,如若再做打算,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比如,庄侍郎家的公子,庄文砚。”
苏杳双目失神,怔怔道:“没有。”
她如今也能看出来,庄文砚与叶韵二人,经此一遭,有几分情谊在的,她对庄文砚也无意。
于此,苏霍更是局促不安,垂颌低声:“如此的话,夫人说,日后就由我……照料你。”
苏杳刚抬手将朱唇贴上碧绿茶盏杯沿,就硬生生顿止住了,哑然不知该当如何。
庆幸还没喝下去,只是如今,进退两难了。
苏杳终究是落盏,清凌凌的面目神色如常:“兄长,你我之间,本就该是互相扶持的。”
她这话倒是巧妙,装傻充愣,一声稀疏平常的‘兄长’,将二人身份摆得明明白白的。
苏杳更是自嘲一笑:“只是我会拖累你。”
苏霍知苏杳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他也不会逼迫苏杳,眉开眼笑:“不谈拖累,真若算起情分来,没苏家,也断不会有我。”
他其实想说,若能成为她的依附,也算是他的福气。
且不说苏杳的身份是他高攀,苏杳乐意,他倍感荣幸。
不过苏杳不情愿,便算了。
片刻沉寂后,苏杳又觉得心中不是滋味,樱桃薄唇微启:“兄长,你知道的,我已经成过婚了。”
见人眉目冰棱,苏霍知自己提及这事儿,又戳到了苏杳的心窝子,笑哈哈的应付过:“那又如何算得?”
“往日种种,无足轻重,忘了就好。”
“等再过几年,倘若你有中意的男子,兄长替你做主。”
“行了,我先去换套衣裳,等会儿就该用晚膳了。”
天色渐沉,霞沙鎏金,染出的红霞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