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转动个不停,冰结了一冬的土壤已经化为了湿黏的泥土,砂砾不断被车轮卷起又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车内的人轻轻撩开窗帘,任由午间时分温暖的阳光撒在脸上,晃得睁不开眼,他想不起天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暖和起来,可他转念又一想,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变冷的,于是自嘲的笑笑,放下了窗帘。
林下知道一年四季有变换这种常识,也知道控马操刀这些技能,他甚至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许多残破的片段和人影,只是他不知道偶一闪过的人的面孔都是谁,对他又意味着什么。在那些记忆的碎片中,他隐隐能感觉到有一些他死也不愿意忘记,可越是尽力去捕捉,越是捕捉不到。
“老爷……”赶车的车夫拉住了前行的马车,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了?”穆老板有些奇怪,因为马场的路他很熟悉,明明还有一些距离才对。
“有些,不大对。”
穆老板对车夫迟疑的话语有些不满,起身将车帘掀开半扇,伸出头去。
“这……”看见穆老板的身子僵住,林下轻轻凑过去,从穆老板的身边挤了出去。
只见通向马场的路被设置了路障,二十几名军士手持刀枪警惕着,挨个盘查过路的人。远远看见马车,一名军官向手下招了招手,三四个人一起走了过来。
“什么人?”军官率先开口,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穆老板,林下和车夫,手有意无意的搭在腰间,如果几个人有异动,他会第一时间抽出刀来。
“军爷,我们是来走亲戚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穆老板察觉出异样,并没有说实话。
“什么亲戚?”军官并没有被他的含糊其辞打动,追问道。
“额……”穆老板一时语塞,他已经离开马场十余年,确实不知道当年认识的人还在不在,随便说个张三李四又怕经不起对峙,思量之后,索性说道:“乌家的大小姐,乌莲娜和犬子自幼相识,而今犬子游学归来,又听说乌小姐尚未婚配……”
讲到这一层面,军官已经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了,乌家的大小姐属实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胚子,再看看车内略有几分稚嫩的青年,更是将他脸上露出的迷惑神色解读成了羞涩。压低了声音说,“回去吧,此事休要再提。”
听到乌莲娜这个名字,林下心中不由得一紧,这两天经过穆老板的介绍,他已经听过了很多明明知道认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名字。而乌莲娜三个字,更是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就会现出一个小姑娘扎着一对羊角辫在他身后跑来跑去的画面,只有这个名字,他能知道是谁,只有这个女孩,是他过去记忆的唯一存在。
所以当那位军官打发他们走时,他突然问道:“为什么?”
军官并没有回答,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表示让他们快走,不要自讨无趣。
穆老板从商多年,对这些蝇营狗苟了如指掌,赶忙将军官拽到一旁,悄悄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块不轻的银子,又按住他手不让他有返还的余地,轻声说道:“官爷,小孩子不懂事,您见谅,可是两个孩子自**好,今天出了什么事我总得回去和婆娘有个交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