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瘟疫之源(1 / 2)大明:从工业系统开始首页

黎明时分,京兆的大雪像是闹了一整夜的孩子,终于歇下来了。

朱厚熜一夜无眠。

贺兰山大捷,延绥镇大捷,鞑靼接连吃了两场大败,右翼三万户仅存的部众只剩下一个俺答。按理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朱厚熜丝毫高兴不起来。

延绥镇大捷之后,他给俺答留了两条路,一条路是回鞑靼,被阿拉克汗杀死,一条路是奇袭京师,被朱厚熜领的浙军和两京备倭军降伏。

对于朱厚熜来说,前者是中策,后者才是上策。

朱厚熜兀自地想:“我会在北京城下,亲自击穿俺答的意志。自此役之后,连战三捷,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士兵见了我的旗帜会望风而逃,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幼儿闻我名号不敢夜啼,鞑靼右翼三万户的后世子孙都将臣服在我的威名之下,不敢仰视。”

被朱厚熜降伏的俺答将会成为大明北部最忠诚的狼犬,替朱厚熜牵制阿拉克汗。朱厚熜后续准备了一系列挑拨离间的计划,在鞑靼左右两翼之间播种互相仇恨的种子,让鞑靼右翼三万户世世代代与鞑靼左翼三万户为敌。这样一来,鞑靼将永远无法统一,鞑靼右翼三万户则会成为大明实际意义上的附庸,替大明鞍前马后。

可是,这一系列的计划被京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

浙军主力无法及时协防北京,而俺答将率领剩下的部队,发起比前两次更加疯狂的战斗。届时,朱厚熜面对的不再是一个鞑靼的首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舍命相搏的战争疯子。

朱厚熜推开乾清宫正殿的大门,冷风一拥而入,几个随从太监取来棉布大衣给他穿,。曙光把地上的雪涂成了金色,他看向只有几步距离的乾清宫的厢房,迈过门槛,缓步走了过去。

沈雨婷恰好推开房门,打了一个哈欠,见皇上走来,便原地行礼。

朱厚熜笑了笑,走进厢房。

沈炼靠近厢房墙壁的床上躺着,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在闭目养神。他的气色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可毕竟是受了开膛破肚的罪,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不少的时间,身骑烈马冲锋陷阵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的。

朱厚熜看向沈雨婷问道:“李时珍呢?”

沈雨婷还没来得及梳理发髻,有几缕散乱的头发垂在她的额前,她拨开头发,露出洁白如玉的额头和朦胧的惺忪睡眼,轻声答道:“回皇上的话,李太医这几日都没来。他说,我兄长只要一直静养就好了,然后开了几副药给我,吃够了日子,他再来给伤口拆线。”

“这个李时珍……”朱厚熜感慨。天才总是这样不羁,天才总有极度的自信。

沈雨婷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感觉……”

“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以跟朕说说。”

“我感觉李太医最近神神叨叨的,我那几天听他嘴里一直念着什么,至正四年,天下大饥疫,太祖高皇帝一家相继殁……”

朱厚熜一听便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解释道:“李时珍说的是,太祖高皇帝十七岁那年,太祖高皇帝一家因为饥荒而死。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李太医说不是饥荒。”

朱厚熜愣了一下,问道:“为何不是饥荒?”

“他说,书上写的是错的,根本不是饥荒造成的,而是跟老鼠有关。”

“老鼠?”朱厚熜宛若闷在一团云雾之中。

跟老鼠有什么关系?几百年前的事情跟现在又有什么关系?自从让李时珍解剖了邵道长的尸体,李时珍似乎对动物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解剖活人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难道他开始解剖老鼠了?

“算了,不管他了。”朱厚熜想起正事来,“今天的药,就让吕芳找两个太监帮你熬吧,你拾掇一下,待会儿陪朕出宫转转。”

“出宫?皇上要去哪?”沈雨婷诧异地问。

朱厚熜答道:“西直门。”

少顷。

吕芳偷偷摸摸地安排了一架十六人抬舆,将朱厚熜送到了紫禁城的神武门。朱厚熜喊停了抬舆,为了掩人耳目,紫禁城以外的路,他想自己走。

吕芳凑上前来,脸上的焦急更深了几分,他这一路跟着抬舆小跑,心里也急,脚下也急,额头上挂满了黄豆粒大小的汗。

皇上出宫非同小可,最要命的是,皇上一点征兆也没有,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准备,目前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在他看来,这纯属是皇上临时起意,作风倒有几分像武宗毅皇帝。

“皇上,此举太过危险,要不稍稍等一两个时辰,奴婢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吕芳在朱厚熜的耳边说道。

“普天之下,除了你们,谁知道我是皇帝,谁见过皇上长什么样?”出宫这事,朱厚熜想了半夜,运筹帷幄和纸上谈兵是不一样的,他必须得出去看看,“朕大约三个时辰之内就会回来,锦衣卫那边已经在百姓之中安插了人手。”

听皇上这么说,吕芳才安心了一些。

朱厚熜继续说道:“你在宫里给朕打好掩护,人多嘴杂,朕不想听文武大臣的那些闲言碎语。百姓爱戴朕是他们说的,百姓刺杀朕也是他们说的,丰衣足食是他们说的,饿殍遍野也是他们说的,好话坏话,朕听得已经够多了,朕现在要看一看。”

如果非要有人阻塞圣目,吕芳希望是朝中大臣,而不是他的司礼监,谁都可以瞒皇上,唯独他不能。

吕芳缓缓答道:“奴婢领命。”

京城被皑皑白雪覆盖了,吕芳的担心是多余的。出了紫禁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吆喝声,叫卖声,狗吠声,尽数都被大雪掩埋了,各家落门谢客,偶有几家卖布的铺子还开着。朱厚熜路过几处雕梁画栋的府邸,屋檐上结着骇人的冰枪,大门前还堆了雪球,雪兔子,沈雨婷忍不住上去摸一摸,给上面添一些新的物件。

第一次踏足内廷以外的地方,朱厚熜对这个世界彷佛又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根本没有人认出他,与兴奋,好奇相比,他更多是感觉脚下如履薄冰,他快步向前,没有时间参观浏览。

“当真是瑞雪兆丰年了吗?”

走在道路上,他的视野中总有两到三个穿着常服的男子,视野之外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他知道这是锦衣卫的人。

京城以西,也有两处门。一为西直门,走水车,一为阜成门,走煤车。跟着第一批浙军入城的,还有满载白磷水桶的马车。浙军从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进,马车从阜成门进,军队从通州带来的粮车则从东边的朝阳门进。

蓝道行站在阜成门下,亲自监着一批又一批白磷运进京城。

朱厚熜和沈雨婷走上前去,蓝道行回头瞥了一眼,三双眼睛互相撞了撞,蓝道行才反应过来,大吃了一惊。

“皇……”蓝道行正要行礼。

朱厚熜箭步向前,一只手把蓝道行的身子架住,一只手捂住蓝道行的嘴。蓝道行即刻明白了,对着朱厚熜点点头,朱厚熜缓缓松开了手。

两个城门守卫见了这奇怪的光景,晃着腰间的刀走过来,喝道:“哪里来的?干吗呢?”

朱厚熜觑了一眼两个守卫。一直在朱厚熜视野里的三个锦衣卫便上前把那两个城门守卫围住,锦衣卫亮了亮藏在长袍里的北镇抚司牌,城门守卫的脸色倏地比城墙最高处的雪还要惨白,立马躬身退了回去。

“还有多少野火?”朱厚熜看车从身边走过的马车。

蓝道行一五一十地答道:“这是最后一批了,从贫道那天领命之后,头三天炼出来的量出奇的多,而后就不行了,每天依旧只有一点点。曾尚书那天带走了一大半的存货。这些天,贫道调整了一下各项材料的分量,还试了一些新的材料,比之前的尿和沙子稍好一些,但也不多。”

朱厚熜抬头看向城墙高处,按照他发给兵部的口谕,第一批浙军和两京备倭军入京之后,即刻把带来的发熕炮和子母炮布上四处城墙。朱厚熜初步估算了一下,算上子炮,前后有大概三百门炮,另外,还有机动性较强虎蹲炮约八十架。

蓝道行看出了朱厚熜的心思,说道:“皇……真君,贫道已经估算过了,若是将这些野火都制成炮弹,城墙之上的炮可射五轮,城墙之下虎蹲炮还可再射三轮。”

朱厚熜暗自盘算了一下,如果打得够准,这些白磷弹也许够用。

他的心中还有一些忐忑,于是,他叮嘱道:“有人知道你把野火运入京城了吗?好好保存野火,要是把我的皇宫炸到了天上去,那我朝可就真成天朝了。”

“回真君的话,请真君放心。此事只有贫道知晓,为了掩人耳目,这些货里绝大多数是煤桶,载有野火的桶暗藏其中。至于野火的保存,贫道相信,在这世上,除了真君以外,无人比贫道更了解了。”

朱厚熜满意地点点头。

沈雨婷狐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明明接连两场大捷,而且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皇上却在内陆的京师布起了城防,这到底是为什么?

“雨婷,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厉害的兵刃是什么吗?”

“是人的意志。”

沈雨婷忽地再次想起昨日皇上的话,一阵思索,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俺答要进攻北京?”

“这就是最后的大考吗?我可以吗?”

这个即将满十六岁的姑娘忍不住问自己,从未上过战场的她永远也无法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