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友铁又恍惚了一下,心说:我出去俩娃谁来照管?
不过搭眼就看到了炕旮旯里的麻绳,还是熟悉的大马钉,绳子一头拴在墙上的马钉上,便二话不说,拉过来直接拴到了二庆的细腰上。
大庆四岁了,能自理,便不用拴。
俩娃也很乖,没有反抗,只是大庆跟他说:“阿达,你要出门的话,不了吹灭煤油灯,我怕黑!”
牛友铁又恍惚了一下,答应了,对大庆说:“你放心,达不吹,达出去转转就回来了。”
说完,就日急慌忙地冲出了窑门,可下一秒又嗖的冲了回来。
“我的他天神爷!这贼风咋还割人耳朵哩!”
牛友铁吓了一跳,间隔了40年之久,他竟小瞧了这刺骨寒风。
大庆见状撑不住嘿嘿地笑了出来。
“阿达,你咋咧?”
二庆吃着吃着,也跟着嘿嘿地瓜笑,还吹了个大鼻泡,大庆手尖,一把给拍灭。
看着这俩难兄难弟,牛友铁竟是哭笑不得。
心里又慌的不行,赶紧又爬到屯上一看,好家伙,麦已经见底了,忍不住扶额叹息,记忆也随之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
就在一周之前,生产队刚刚大解散,解散的很突然,谁都没料想到,当时只给他分了不到5斗麦,以及2亩3分地,从此便各干各的了。
牛友铁关紧窑门,蹭的跳上热炕,把自己碗里的黑糠给俩娃分了些,把剩下的没舍得吃,重新放好,毕竟目前就只剩下这些吊命饭了,自己暂时还不能糟蹋。
“阿达,你吃饱了?”大庆吸着鼻涕问。
“达不想吃,你快吃,跟你弟乖乖地吃。”
说着,又看了大庆和二庆一眼,俩娃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俩袖子上糊的全是鼻涕,层层结结,想去抱一下,都上不来勇气。
“阿达,这饭为啥那么难咽?”
“这是糠啊!你个瓜娃,肯定咽不下去,不过你等着,达给你和你弟想方子弄细面吃,细面就能咽下去。”
“阿达,我姨还来不来咱屋里?”
“你姨?”牛友铁感到莫名其妙,忙问,“你哪个姨?”
“我婉婷姨。”
“婉婷?”
牛友铁又恍惚了一下,正这时,窑门被敲响了。
大庆牛惊了一样,大声叫道:“我婉婷姨,我婉婷姨来咧!”
牛友铁记忆又一点一点清晰了起来,就在今儿,他同院里大哥家儿子牛新荣跟养马村一个女子订婚,一个叫徐婉婷的女孩也来了......
牛友铁还在愣神,大庆已经激动地拉开了门闩。
推门走进一个高约1米65的年轻姑娘,穿一身大红花袄袄,冲大庆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排糯米牙,颗颗饱满润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会说话。
牛友铁只看了一眼,瞬间心就不由地极速摇颤了起来。
她就是徐婉婷。
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饸络面,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主动走到炕台前,腾出一只空碗,把手里的面倒了进去。
转身又习以为常地冲牛友铁仔细叮嘱,“牛铁蛋,你还瓷着干啥呀?快务弄大庆和二庆吃饭呀,我再去给你端一碗来。”
说话间,娇唇微微翕动,精致如画,看的牛友铁赏心悦目,移不开视线。
说完,回头朝牛友铁嫣然一笑,然后急匆匆奔出了窑门。
牛友铁目光骤然收紧,脑海中最后又刻下了她那笑起来微微上翘的下巴,傲的就像一只白天鹅。
“阿达,我要吃面,我要吃面。”大庆激动地吼了起来,二庆也跟着吼起来。
牛友铁恍惚一下,生生给弄回过神来。
“咳咳,我在想啥呢!”牛友铁一巴掌拍到了脑门上,顿时心里满是荒唐的罪恶感。
可前世的一些事,又生生将他的思绪拉扯了回去,闻着空气中突然多出来的雪花膏的香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