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接受现实的朱厚照看着周围的招魂幡,不知是什么情况,便强打起精神,逼着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坐起来。
借着寝宫内有些昏暗的烛光,一张面白无须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
搜寻着前任主人的记忆,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刘瑾?”
“是老奴!是老奴啊殿下!”
刘瑾嚎啕大哭起来。
想着史书上记载的那个权倾朝堂、一人之下的奸宦刘瑾,再看着眼前这位哭得涕泗横流的老太监,朱厚照实在是难以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别管这眼泪是真的演的,看起来确实是真情流露,怪不得历史上的明武宗如此信任他,甚至敢把国事交给此人。
“别哭了!”朱厚照喝道,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刘瑾可以说是毫无好感。
“朕还没死呢!哭什么哭!把你那孝服、还有这些白幡,都去扔了!看着就晦气!”
床前的刘瑾目瞪口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嗫嚅道:
“殿下!现在还是国丧期间,这些个东西,都是给大行皇帝用的,您现在还没登基…”
朱厚照恍然大悟,貌似前任最后的记忆就是目睹弘治皇帝驾崩之后,在乾清宫东暖阁哭晕了过去。
能理解,这会的朱厚照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放在现代也就是个象牙塔里的白纸。纵然世人常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作为没经历过尔虞我诈,集独宠于一身皇帝独子,丧父之痛依然是朱厚照难以接受的事实。
这边想着,那边刘瑾继续说道:“…更何况,宫里边儿有那么几个生了反心的,还不想让您即位呢。”
朱厚照大惊失色:“我是先皇独子,有哪个畜牲吃了豹子胆的,敢不让我即位?”
搜寻脑海中正德初年的历史人物,是谁?宪宗皇帝的那位王皇后?内阁的刘谢李?亦或是京中领兵的勋贵?
都不应该啊,这些人要么没有实力,要么没有动机。
刘瑾赶紧解释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啊,您昏过去十天了,宫里宫外的有那么几个咒着您熬不过这个坎儿,就想私底下联络外地藩王,好纳个投名状,等别人做了龙椅,他们能鸡犬升天呐!”
“你可知这些人都有谁?”
“司礼监秉笔有几个,御马监里也有,都是些不得志的人物,宫外还有几个六部主事、御史。”
朱厚照顿时宽心,都是些小人物想搏一搏,大人物都没参与进来就好,当然他们也没必要这么赌。
于是他一边安慰刘瑾道:“无妨,一群宵小罢了!大行皇帝就我这么一个皇子,我只要不死,就没人能和我争这个位置。”
一边心想,原本历史上朱厚照的即位过程十分顺利,既没有昏迷不醒,那也更没人敢去联系外藩。看来我穿越过来,还是给本位面的这个时空带来了一些影响啊。
“殿下,这几个人心生反意,若不趁早除之,来日必将有害于您呐!”
刘瑾这话听起来像是为朱厚照谋划,但也是藏了不少私心,他虽说是太子潜臣,可离这顶层太监的地位还是相距甚远,若想升迁也得等着机会。但如今抓住了对手的把柄,要能直接把这些人除掉,那一步登天,便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
“你说的不错!皇考在位期间朝堂太过平静,确实该见点血了。”
纵然明朝已经是皇权统治的小巅峰,但每到皇权交接之际,依然有那么些个魑魅魍魉想要搏上一搏,亲王、文官、勋贵、宦官、后宫都在史书上留下过自己的身影。
更何况,自从宪宗皇帝殡天之后,弘治皇帝对于文官集团的确是过于放纵,以至于文官集团尾大不掉,最终成为了明朝灭亡的一大因素。
前有三杨,后有高拱、张居正。新君若不施展雷霆手段,必然难以掌控大局。
“既然内外廷都觉得十五岁的皇帝难以治天下,那就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一个已经过了三十岁的灵魂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