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强忍着心里的得意,佯作沉思状,好半晌方皱眉道:“这只说了两句话,便让小子猜缘由,莫不是强人所难么?”
瞧着往日里聪明过人的小伙子今天吃瘪,许彬的老脸笑容满满,咳嗽了两声,方高声道:“据宫里传来的可靠消息,乃太后下了懿旨,吩咐陛下与王公公不得动薛少卿半根寒毛,还得将薛少卿召入内阁。”
说到这儿,许彬手捋胡须,面色红润,顿了片刻,又摇头叹息着。
“哎,只是薛少卿乃正人君子,经此事后心灰意冷,上疏祈求归隐山林。王公公屡次派人相劝,薛少卿皆言辞谢绝,陛下不得已只得准允薛少卿致仕。”
这又是入阁,又是派人相劝,如此邪乎的传言,把王林雷得里焦外嫩。
入阁乃朝廷大事,未经廷推,太后怎可能轻易明言使人入阁。而且以他叔父的脾气,铁定不会屡次派人相劝。
说到底,能保住薛瑄等人的性命,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本以为如此邪乎的传闻便到此为止,可王林却错误估计了当世人八卦的心思,只听许彬又啧啧称奇起来。
“最值得称道的是,听说这一切皆因有位年轻后生挺身而出,劝会昌伯嫡孙进宫拜见太后,才使得薛少卿等人冤狱得反。只是会昌伯府上下皆得了严令,许多人前去打听,也没探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许彬说到这里,见王林直愣愣地看过来,似乎被惊得呆住,不自觉地板起老脸,语重心长地道:“你说,人家也是如你这般的年轻后生,可人家却心系天下。
而你呢,整日无所事事,不好生读书,如今倒是武夫打扮,成何体统?你呀,好生跟人家学学。”
一席话说完,许彬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林一眼,又摇着头坐回椅上。
王林今天是被许老头儿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原本他在许彬面前是有一句接一句,这时也实在不知该如何辩驳。
他费尽心思搭救下薛瑄等人,在许老头儿嘴里,倒成了给自己树榜样,还学个什么劲?
不过许彬这般说话,可不就是认可他的做法?
想到这儿,王林放着老翰林的佩服不敢承认,只能暗自憋着,心中却痛快不已。
见王林到这时仍旧不吭声,许彬还以为王林是罕见地将他的话听了个瓷实,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如往常那般,将王林唤入书房,教习起读书写字来。
在老翰林许彬的心中,至此仍觉得王林乃读书之材,只因无人教导而误入歧途。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老仆人赵伯搬来小桌,步好饭菜,年纪相差几十载的一老一少边吃饭边闲聊着。
不一会儿,王林放下碗筷,眼见天色将晚,起身告辞:“多谢老翰林教诲,小子告辞了。”
许彬也未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朝气又极为聪明的少年,微微颔首,说道:“知道今日老夫为何唤你过来么?”
王林不由得一愣,摇摇头:“小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