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预想中的呵斥声却未响起,抽嘴巴子的声音更是没有。
门达等人再定睛看去,只觉得恍若梦中。
只见马顺顿了片刻,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步上前抓住那名年轻千户的右手,急声问道:“何人伤你?可有大碍?”
巷道里,吸气声再次响起,声音比刚才初见王林惊险躲过弩箭时,还要高上三分。
门达与诸人皆面面相觑。
这年轻千户是何人?竟能使身为指挥佥事的马顺对其闯下的祸事视若无睹,说话还如此和气,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做作。
门达脑子受这一惊,忽然清醒了几分,再联想起眼前这年轻千户嘴里提起过的东司房,只恨得想抽他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东司房在镇抚司之下,却因职司侦缉百官,由掌锦衣卫事的指挥使徐恭直接提督,地位远在其他千户所之上。
虽然他未见过东司房所有千户,却对上月东司房内的大事有所耳闻。
如今,东司房里如此年轻的千户只有一个。便是司礼监掌印王振的小侄儿!
难怪指挥佥事马顺进诏狱中来,却不与他们示意,而是径直走向那年轻人。
盯着还歪站在那儿的逯杲,门达只觉怒火攻心,他不仅因口不折言被上司马顺听见,还彻底得罪了王公公家的小侄儿。
想起王公公家大侄儿的狠辣手段,可推知这小侄儿也不会差太远,门达忍不住直冒冷汗,他今日算是被昔日的得力手下坑死了。
马顺上前来,伸手、吃惊、发问,一气呵成,让王林心中忍不住称赞。
不愧是执掌镇抚司多年的人,哪怕心中不满,却依旧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不过,王林连许玉儿的小手都没牵过,更没有被大男人抓着手臂的习惯,微微使力抽回手,便躬身施礼。
“卑职王林,见过佥事。只是意外受了些皮肉伤,不打紧的。卑职今日给镇抚司诸多弟兄惹了麻烦,请佥事责罚。”
“哈哈,说的哪里话!二公子想来诏狱,打声招呼便是,何谈惹麻烦。伤势无碍便好,你若在这儿有个什么闪失,可让我怎么跟王公公交代。”
说完,马顺脸上笑容一转,回头带着向门达斥道:“混账东西!本官只不过忘了写手书与王千户,便这般鲁莽行事?
门达,你平日里挺恭顺的,这会儿却敢向本卫弟兄动兵器?既然伤了人,那便别在镇抚司待了!”
门达一听王林报上名号,便知方才的猜测没错,心中更是慌乱。
在听马顺要将他逐出镇抚司,门达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来,片刻后,只得无力地跪倒在地,嘴里哆嗦着:“卑职,卑职领命!”
听马顺将门达逐出镇抚司,王林虽然觉得门达做得不算太过,却知马顺将事情揽下来,是想让他不在叔父王振面前提及被射伤之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马顺暗地里对王林的跋扈十分不满,却知此事乃算锦衣卫内的家丑,轻易不能外传,转身问道:“若无其他要事,本官便送你出去可好?”
马顺对强闯诏狱之事只字不提,王林心里明白马顺已决定将此事压下来,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今日诏狱发生过何事。
但是,他在去往潘洪的单独牢房前被门达等人截住,保不齐大哥王山会得到消息,对接下来搭救薛瑄等人的计划,十分不利。
王林斟酌片刻,虽然不太确定马顺会帮助遮掩,却只能试试看:“佥事,卑职有一事相求。”
马顺倒有些诧异,不知王林还有何事,只说道:“但讲无妨。”
王林躬身规矩地道:“今日卑职进诏狱的事,请佥事不要与我兄长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