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王林的背影,许玉儿细细回味许久,突然明白了很多。
想着儿时多次深夜惊醒,却发现姨娘孤零零坐在院中垂泪许久。
那时年幼,不知姨娘为何哭泣。直至这几年,方依稀能感到姨娘泪滴中的痛楚。
今日,更是从王林的话中,突然明白姨娘十多年来,为何屡屡落泪,为何锦衣玉食之下,依旧凄苦不已。
许玉儿眼眶微红,嘴唇紧抿着,心中有万般言语,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王林的话,也不知如何为许家辩解。
珍珠年幼,垂头细思,懵懵懂懂之下,突然觉得王林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又好似有几分格格不入。
疑惑地抬起头,珍珠想再问问那每次见面都会口出狂言的王公子,却发现自家小姐泪满眼眶,正黯然神伤。
不论王公子嘴里的大道理有多么正确,珍珠心疼之下,忍不住愤然道:“王公子,你还不住快嘴?你如此胡说八道,若惹得小姐气坏了身子,你赔得起么?”
听珍珠突然说及许玉儿,王林这时方省起一时感慨,竟说顺了嘴,完全未顾忌话里的轻重,更没考虑到许玉儿的感受。
王林急忙转身向许玉儿看去。
迎上王林的眼神,感受着目光中掩不住的担心,许玉儿忽然间竟觉得心中有道门被人狠狠地敲开。
啪嗒,啪嗒。
泪珠晶莹剔透,洒落在地。
连许玉儿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眼中的泪珠,是为孤苦十余年的姨娘所流,还是为她自己的身世所流。
两世为人,王林最见不得女子垂泪,更何况是如此温婉动人的许玉儿。
王林上前两步,急忙道:“许姑娘,是我王林糊涂,不该说那些话惹你生气。”
瞧见许玉儿依旧哭泣不止,王林两手一摊,倒有些手足无措。
“许姑娘,怪我不好,你可别哭了,我赔你一百两银子成么?银子不成,换胭脂成不?
这,这,许老头儿就快要回来了,若被他瞧见,肯定以为我又干了啥了不得的坏事,指不定还会将我送去兵马司法办。”
许玉儿听王林嘴里讨饶,却顺带着编排她的祖父,忍不住破涕为笑:“瞎说!祖父才不会送你法办呢!”
少女眉头突然挑起,脸颊还挂着几滴泪珠,刚刚哭过的眼眸如一缕山泉般清澈,眼眶还带着些微的红肿。
如此模样,既惹人怜爱,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媚。
王林忍不住心神一荡,目光直直地看着许玉儿,久久不愿眨眼。
“呀!”
察觉到王林直透心底的眼神,许玉儿突然醒过神来,捂嘴轻呼了声,垂头再不敢与王林直视。
房中,时间似乎停了下来,使二人沉浸在另一片世界中,久久也没能醒过来。
王林与许玉儿好似被定在房中,丝毫没能察觉到院门外的声响。
珍珠听见声响中夹杂的骡子嘶鸣声,蓦然一愣。
随即便如受了惊的小兔子般蹦起老高:“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回来了。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