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中漾着坦然的目光,仿佛真的极具惊怒:“武安认为,不论云阳姐姐是从何处偶遇那宋慈的,应先私下将人交给王上处置,以全我天家颜面!可云阳姐姐当众放言能让那罪臣之女免于死刑。武安这一听,王无戏言!若再让她说下去,岂不动摇了您在臣民心中犹如神明的形象。”
“盛怒之下,武安只能舍下自己的名声以全王上的名声,杀人灭口。”
卫王怒拍玉案,冷呵出声:“这云阳侯真是教养了个好女儿,成日骄奢也罢,偏还无半分礼义廉耻!”
她盱了眼卫王,漆黑的眼瞳转了又转,欲言又止。
在卫王示意的目光下,才道:“王上,您是不是将骁骑卫中的精英都赏给武安后,没有可用之人啊,要不,武安还您?”
卫王听着好笑:“胡闹,寡人一言九鼎,赏你的便是赏你的,危机之时,蝶骨卫能保你一命,至于此事,寡人会查清的。”
闻言,她低垂的眸彻底蒙上了一片阴鹜。
“武安这次做的不错,卫家女郎骁勇些好,省得在外受了欺负,可有什么想要的,同寡人说?”卫王笑意柔和,此时倒是有几分宗亲长辈关爱小辈的样子。
卫挽却在卫王慈爱的目光下,抬着下颌挥了下手,颇为大气:“武安才不要需要什么赏赐,身为天家贵女,合该维护王上声誉。”
闻言,不知哪句话戳到了卫王的心坎,惹得他印堂发黑的脸愉悦万分:“好好好!不过,武安啊,你这年纪可不小了,改日寡人挑几个看着还不错的,让钱有德将画像送于你府邸。”
卫王大掌抚了抚玉案上的书简,似笑非笑着道:“若你有喜欢的,尽可差人来告诉王叔,若是门第不显,王叔便替你做主纳入后院为幕僚也并无不可。”
卫挽故作娇羞的敛下了眼,似蝉若翼般长睫掩住凤眸中的冷戾:“都听王上的。”
听闻这话,卫王颇为满意她的乖巧,回府时,卫王又从私库中赏赐了她足足三大箱的金钗钿合,贝阙珠宫。
她纯善的笑意直至淮武王府的马车驶出金阙,才骤然消失。
“呵……”轻笑之间,丹蔲玉指已然落于发髻之上,霎时,那细小钗环已然刺入那白皙小臂三分。
青追红了眼,颤抖着握住她还在缓缓用力的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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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卫王靠在龙椅上,带着薄茧的手交叠放在腹部,轻阖着眼眸,似懒散打盹的苍龙。
“王上,”钱有德端着盏古茗踱步进来,茶盏落在玉案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武安君的鸾轿已经出了金阙。”
卫王睁开威仪的眸,大掌抚平面前的空白旨帛,声线隐含猜疑:“你说,究竟是寡人这贤侄太会演戏,还是寡人棋差一招。”
闻言,钱有德揣着浮尘的手一滞:“老奴,不敢妄加揣测。”
卫王眯着眸品了一口茶:“寡人恕你无罪。”
“依老奴看,应当都不是,武安君入京那年尚且年幼,当不知晓您与淮武王之间的争夺,”钱有德微弯着腰,恭敬万分,“况且自幼养在您与王后身边,待王上视如亲父。至于容氏公子……纵然他那些年待武安君如珠似宝,可他毕竟是乱臣贼子,怎比得过王上在武安君心中的地位,养育之恩何来报?容老奴说句不中听的,亲疏有别!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咱们武安君承您相传,怎会栽在一个男人手中。”
话落,卫王微微点着头,钱有德盱着卫王缓和的面色,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双手作揖,大拜而跪:“老奴有罪!请王上责罚。”
卫王闻言,蹙了眉:“何罪之有?”
“老奴自作主张,托人替王上去那京郊乱葬岗瞧了瞧,那宋氏女当真气息全无,那颈间勒痕可怖骇人,可见武安君维护王上之心。”
卫王大掌落于钱有德低伏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欣慰道:“何错之有,你不过为寡人筹谋,做得好!”
转而,一手向上,虚扶起钱有德:“如此,倒是孤心胸狭隘了。”
钱有德稳住身子,微微俯身:“此言差矣!王上身负家国,每一棋皆应步步筹谋,何来狭隘之说。”
此言,哄得卫王舒展了眉眼:“也罢。武安对孤赤胆忠心,合该嘉奖!至于云阳,祸乱氏族,实非一众卿家贵女之典范,拟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