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家母有脊椎病。应该赶紧去医院看。”
老师听了李朝九的话,后怕之余,赶紧问道:“能治好吗?”
李朝九笑了笑道:“从鞋上看,老师的家母应该还年轻,根治是没问题的。”
刘小鹤听了这话,双颊一红,但心里反倒感觉安心了。
怅然一笑后,小刘老师记下了李朝九的话。
而且,刘小鹤望着这个曾经带过的学生,猛然想起了比脊椎病更严重迫切的事情。
于是她忙问李朝九道:“李朝九,你今年高三是吧?”
“是呀!”
“今天是六月六,明天就高考了!”
“我知道!”
小刘老师诧异道:“那你还在收废品?!你不会是辍学了吧?”
“老师。我没辍。”李朝九笑,“我明天是参加高考的。”
小刘老师一脸释然,但随后又关切地问:“那你还出来收废品?不去复习?”
对问,李朝九谦虚地反问:“收废品和考试,不冲突吧。况且不收废品,我考上了谁又给我交学费呢。”
这下,小刘老师顿时没话了。
她教导过的学生里,李朝九不是学习最好的。
但论心态稳,心思缜密,她感觉这辈子见过的人,李朝九目前就是个天花板了。
“心态不错。你这次肯定能考好。”刘小鹤发自内心地祝愿李朝九。
而后她又邀约道:“考完,来家里坐吧。”
李朝九微笑点头,算是受了这份邀请。
两个人交换电话之后,李朝九收鞋走人。
但小刘老师并没有要他卖二手鞋的十八块钱,非说这九双鞋就当是诊费了。
小刘老师那特有的严肃脸面,让李朝九不好驳。
于是,李朝九谢过老师,并让老师带自己向伯母问好。
…夕阳西下时,李朝九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家。
罐头一样的铁皮房子,在城中村的最深处,很不好找。但空气里弥漫的腐败气息却是李朝九家最好的路标。
开门时,李朝九正看见爹在埋头做废品分类。
许多年高强度的回收工作下来,父亲的脊背更弯了。
他说过,那是被殃气侵蚀入髓的征兆。
李朝九把三轮车放在父亲身边,把收钱的包交还父亲。然后例行报数:“收东西花了八十八,还剩下九十二,你点点。”
“不用了。”父亲一脸自豪地冲自己儿子点头,“我儿子学习那么好,绝不会算错。你说的我都信。”
“…”李朝九调侃,“您也不是都信吧。比如我从六岁就告诉您我是从地球穿越来的。您就不信。而且你也从来不告诉我我妈怎么没的。”
对问,老头先是一愣,后又一笑,“你妈的事儿我都说不清楚。至于你说的那个穿越…你要是从地下来的。那我就是从天上来的玉皇大帝。”
“……”李朝九最喜欢的就是父亲的这个心态。
很好,保持住。
父子俩完成了日常调侃。父亲让李朝九回去洗手,准备吃东西。
可就在他刚打开水龙头的时候,老爷子那里突发了一声巨大的坠落声。
“咣当!”
随着这激烈的响动,李朝九猛回头。正看见父亲对着一个跌落在地的鞋盒子发呆。
鞋盒子虚掩着,里边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在发光,蠕动。
但很快金光又不见了。
须臾,父亲回头,脸色大变。
他问李朝九道:“盒子里边的东西,你收的?”
李朝九走过去,小心翼翼掀开鞋盒。
鞋盒里边还是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了一只。
但就是这一只不能配对的“寡妇鞋”,顷刻间吓了李朝九一个哆嗦。
因为在废品回收行当,有一句忌语,叫“收鞋不纳单脚邪,送葬不送子母凶。”
这话的意思是说,收废品的时候,收到不能配对的,只有一只脚的鞋子,是和送葬的时候,碰见“子母凶尸(怀孕身死)”一样不吉利的事件。
所以,收废品的人总是极力避免不成对的鞋子收回来的。
“不对呀!”望着那鞋,李朝九咋舌,“我收东西前反复确认过。每一双鞋都是配对的。怎么会少一只…”
听了孩子的话,父亲表情挣扎了一下。而后回答李朝九:
“娃,你还是遭殃了!”
遭殃?
十几年了,李朝九都快忘记这个词了。记得上一次被反复提及,还是在那个恶心实验的时候。
爸爸而后又懊悔道,“我失算了,还以为你能摆脱一切,还以为你以后考上大学,就不用当泥菩萨了。”
李朝九困惑:“您说什么呢,我不懂。我摆脱什么?”
对问,父亲才痛苦地回答:“这东西,是咱们泥菩萨最怕收到的‘鬼货’。”
“鬼货?”李朝九闻言,眉头顿凝。
鬼货,是传说中被魑魅附身的邪祟玩意,“泥菩萨”最怕碰见的“殃物”。
碰见鬼货邪祟,就是俗称的“遭殃”。
据闻碰了遭殃鬼货的泥菩萨,如果落下个终身残疾,可以放鞭炮庆祝大难不死,如果能留下个全尸,则也堪称喜丧。
“不对吧?”说话间,李朝九将鞋举起来,看了又看。丝毫察觉不出问题来。
放下之后,李朝九对父亲宽慰道:“只是普通的鞋而已,单脚是不吉利,但若说它是鬼货…太夸大了吧。”
李朝九的父亲则反问了他一句话。
“九子。你还记得卖给你这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吗?”
随着回忆,李朝九的眼睛,逐渐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