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您好,这里是白堇幂的病房吗?我是她的朋友,我听说她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想来看看她。”
“这样啊,你进来吧。”
“嗯,谢谢您,阿姨。”
躲在一旁的守胥见到他直接混进了病房,忍不住啧啧称奇,原来令泽瑠这小子挺有表演天赋,带入角色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令泽瑠走到了白堇幂床边,看见了病床上合着双眼,似乎睡着了的她,便俯下身来,牵着她的手。
“如果手和心真的相连,那么此刻我在心中所说的话,你应该也都能听到吧?”
碍于白堇幂的母亲在场,令泽瑠不好直接说出那些道别的话,于是只好想要借助这种方法,来传达自己的想法。
“我和你有两次初遇,第一次是在大学的食堂里,第二次是在公司楼里,无论哪一次,你都正好出现在我和去言非在一起的时候。我要说的是,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去言非那家伙能够和你一起长大,真是令人羡慕至极的事情,可是他居然完全没发现这一点,搞得我都要生气了。我知道,你对去言非那家伙的心思。你喜欢他吧,这不是什么秘密,任谁都看得出来。放心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因为我的愿望,就是每个人都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我要走了,我是说,离开这个世界,去别的地方旅行一段时间。也许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回来,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够见到你实现愿望的样子,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像之前那样说笑……”
在心中默念完这一切,令泽瑠最后看了一眼白堇幂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后,便打算松开手离开。可是这会儿,他发现对方的手反而攥紧了,似乎不想让他离开。
“啊,你真的可以听到啊,那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呢,毕竟说了一堆听起来就很蠢的话。话说,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你小幂幂的呢?你说话时的样子,真的很像个小女孩,让我忍不住想把你当成一个三岁的小丫头一样对待,倒不是说你幼稚,而是想说你很单纯、很简单,你生气的时候会很直率地表达出来,心里想的事情基本全都会表达在脸上,一看就懂。你这样天真的姑娘,怎么会不惹人喜爱呢?去言非那个家伙,要是以后不好好对待你,我可是绝对会站在你这边的,所以啊,不用担心,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的,虽然你看不见我,但是我……我的心永远与你的心相连,就像此刻这般。”
令泽瑠略微迟疑之后,还是想办法松开了她的手,和白堇幂的母亲告别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下一个,就去去言非那里吧。”
“你的思路很清晰啊,那我们就去吧!”
守胥轻轻挥手,他们便来到了去言非的身旁。去言非在公司里被发现昏倒,此刻也躺在病房里。令泽瑠走到去言非身边,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话语。
“言非同学,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你的了。和你的两次初遇,我也不知道说是命运中的巧合还是注定,第一次是因为我向你借笔,第二次是因为你来福利院视察,但是,我并不是第一次向别人借笔,你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来福利院里,为什么偏偏我们互相遇见之后,就能够成为朋友呢?除了缘分,我的确想不到其他的解释。在我的印象里,你就是大方这个词的代表人,慷慨的你的确很有魅力,但是在感情方面,你又确实欠缺了一些洞察力。关于你对我的态度,我不敢妄自下定论,毕竟无论从哪里考虑,我都不觉得我有什么能吸引你的地方,所以,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告诉我的,那就直接告诉我吧,毕竟只要你不明确地告诉我,我永远也不可能自己想到、想到也无法说服自己那是真的。”
令泽瑠说到这里,胸腔内又涌起一阵难描述的感觉,似乎是苦涩夹杂着些许无奈,好像自己真的又变回了鹜若白一样。
“当我离开后,你也就不会记得我了吧。我想想,最后想对你说的话……多在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不要辜负她对你的心意。倘若将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我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好好对她,如果没有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令泽瑠说完,便一直看着表情安详的去言非,一动不动。
守胥发现之后,忽然说道:
“要在临走之前,给他留一个吻么?”
令泽瑠眼皮一跳,扭过头冷冷瞪着它:“你在说什么胡话?”
做完了对去言非的告别,最后只剩下江漓一家了。
江漓,她是鹜若白的亲生母亲,但是这个事实只在之前的世界成立,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们的母女关系。
真要说的话,就只有令泽瑠拥有的记忆,能够证明这些,可是令泽瑠是外来者,他拥有这些记忆,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你希望江漓想起你么?”
“想起我?”
“对啊,你希望她知道,自己其实在某个时间线里,拥有过一个叫鹜若白的女儿的事情么?”
“这,有什么必要呢,曾经有过的女儿,现在已经无法陪着她了。还是让她就这样忘记吧,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了。”
“满天星,在无尽的黑夜里散发出光明,在太阳升起时默默隐去自己的身形。能被冠以蕴含着这般美妙寓意的名字的花朵,其本身又有多少故事值得诉说!”
“你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快点带我去江阿姨家。”
“哼,不懂风情的家伙,那我们走吧。”
守胥带着令泽瑠,前去拜访最后一户人家,在那里,准允铭和江漓都守在准钧涅的床边,带着焦急的神情看着他的脸庞。
“若白姐哪里去了,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要不妈,我们先打个急救电话吧,老爸他从来没像刚才那样直接倒下去过,我看八成是昏迷了吧!”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我现在赶紧给医院打电话。”
就在江漓拿出电话,准备拨打的时候,令泽瑠——也就是他们所熟悉的鹜若白,突然走进房间里。
“若白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
“我……我之前去收拾准叔叔落下的东西了,都已经整理好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了。要我说,准叔叔应该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我们现在不要打扰他的休息,让他正常睡觉就好了。”
“嗯?是吗,可是老爸他真的困到直接倒头就睡的地步吗?”
“这……”
令泽瑠给房间里的某处使了个眼色,躲在那里的守胥立即接受到了信号,于是让躺在床上了准钧涅做了个翻身和盖被子的动作。
“你看,准叔叔肯定就是睡着了,昏迷的人会翻身和自己盖被子吗?”
“这……”
准允铭一时回答不上来,想了想之后觉得,也许的确是这样。
“老爸他真的累成这样吗?看来的确辛苦了一天啊。”
“是啊,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江阿姨,我们先出去吧?”
听到鹜若白和准允铭都这么说了,江漓也只好相信了这个说法。她希望自己的丈夫的确只是睡着了,这样,当她早上醒来时,就又能看见丈夫对她问好。
实在不行,下午也可以。
走出房间后的三人,也早已经感到疲惫不堪,但是眼下有一个尴尬的情况,那就是在扶准钧涅回房间的时候,准允铭和鹜若白都下意识地把他带到了准允铭的房间里,现在,原本属于准允铭的房间里躺着准钧涅,那就只剩下一个房间,来为这三个人做准备了。
“要不老妈你去陪老爸睡,我去你们房间里睡?”准允铭
“你这孩子,那若白怎么办?”江漓
“若白姐要留下来吗?”准允铭
“哎呀,这么晚了,你打算赶我走吗。”令泽瑠
“呃……确实不好意思,但是那张床无论如何,应该也只够两个人睡吧,如果老妈你不去和老爸睡的话,那么我们三个人就必须有一个人睡客厅了。”准允铭
“哦,我的宝贝儿子”江漓
“你想说什么,老妈?”准允铭
“作为这里唯一的男士,你是不是应该要有所担当呢?”江漓
“你是打算让你的儿子去睡沙发吗?”准允铭
“没有,选择权在于你。”江漓
“那,我想……”准允铭
“你也可以睡厨房,或者厕所里,随你选择。”江漓
“我……”
准允铭知道,自己的选项里不会有卧室,所以也只好认命,乖乖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而令泽瑠,便和江漓一起,走进了一旁的卧室里。老实说,他现在是以鹜若白的身份,才能享受这一切,但是他雪白的发丝,和对方乌黑的头发一对比,显得便有些扎眼。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令泽瑠的身份认同,但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还是有一种原始的亲近感,是鹜若白的那份记忆让他这样,还是令泽瑠本身作为孤儿也在渴望母爱呢。
“来吧,若白,让江阿姨抱着你睡一晚上。别害羞哦,江阿姨可是很会哄小孩睡觉的。”
“江阿姨,我已经十,咳,二十多岁了,早已经不是小孩了。”
“但是在我眼里,你还是像小孩一样。”
“江阿姨,您刚才说‘还’?”
“啊,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这句话了。人们都说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长不大,可是你……我明明不是你的母亲……”
令泽瑠的喉咙动了半天,但始终没想好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最后他说道:
“江阿姨,您更相信那份报告,还是,自己心里的感觉?”
令泽瑠知道,那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上很清楚地写着,自己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这很可能会扰乱她自己的判断。老实说,江漓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起和鹜若白有关的事情来吗,她可是鹜若白的妈妈,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人,是理论上最不可能忘记她的人。
在亲子鉴定出结果以前,江漓她究竟是如何希望的呢,她希望报告上写的是肯定,还是否定呢。
但无论她怎么希望,现在都无所谓了,报告上已经很清楚地写着,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很正常,因为这具身体是守胥捏造出来的,外貌是按照鹜若白的外貌所定,但是内部的基因却由它随意创作,因此是肯定不可能能够检测出什么东西来的。
面对写在纸上的铁证,即使江漓有再多猜想,应该也只能说服自己,那些都是错觉了吧。
“若白,和你在一起,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让我有种熟悉感,见到你让我有种,丢掉的东西失而复得时的喜悦。我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梦见一个背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独自一人在灯光下忙碌。”
“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我甚至没看清她的具体样貌。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长长的,垂下来,没过了肩膀。她的个子挺高,但是人很瘦,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心疼……”
“请不用担心,江阿姨,她可能只是一个在搞研究的人,您知道的,有很多很有才华的人,会在实验里发挥聪明才智,为了抓住来之不易的灵感,整晚在实验室里改进方案。她应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者罢了,我是说,研究一种机械,或者道具。”
“是吗,那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成功完成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一定很成功,因为有您在为她祝福。”
“哈哈,那就好咯。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来吧,阿姨说好,要抱着你睡的。”
江漓将令泽瑠抱在怀中,而令泽瑠呢,在此刻也感受到一种幸福很温暖的感觉,对方的怀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孩子们在外面受委屈时,首先都会想到去妈妈怀里大哭。
在这样放松的感觉下,令泽瑠也完全放空了自己,忘记了一切,缓缓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