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丽把苞米一扔,双手叉腰:“你怎么说话呢?什么意思?难道我女儿还会装病不成!”
对方直接开怼:“大家都在干活,就你家孔小华天天搞特殊,你说说她不是偷懒是什么?”
“放屁!我女儿勤快得很!少来冤枉人!”
姜爱丽冲那人翻了个白眼,拉起孔小华,冷哼:“走,我们回家去!”
“姜爱丽我告诉你,别仗着你儿子是大队会计就拽上天了,今天孔小华要是不留下,我就告诉大队长!”
大队长忙着田里的活,没空管她们这边儿,全凭自觉。
姜爱丽火蹭蹭上来,袖子一撸,做好开骂的架势,孔小华却拽着她手一阵阵往下坠。
姜爱丽瞬间顾不上吵架了,连忙弯腰扶着她:“我的儿,你咋了?哪儿不舒服?”
“妈,我肚子疼……”孔小华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姜爱丽是知道孔小华德性,最爱扯谎躲懒,可从没如此逼真,显然,孔小华这回是真疼起来了。
“天天撒谎装病,早晚会被老天爷收拾,活该。”有人小声嘀咕。
姜爱丽一门心思在孔小华身上,没听见,她把孔小华带到谢眠眠跟前,着急忙慌:“快给我儿看看!”
二婶没好气:“命令谁呢,又不欠你的。”
谢眠眠擦了擦手,把孔小华手放自己腿上,三根手指按住尺关寸,停了片刻,脸色微凝,迅速往上移动,慢慢摸下来至手腕。
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是滑脉,多为有孕之人呈现。
她一边把脉,一边观察孔小华的面色,发现她确实怀孕了。
谢眠眠半天没出声,姜爱丽急的不行,催促:“你快说啊,她到底怎么了?”
谢眠眠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孔小华手挪开,端起小马扎离她们远了些,才慢吞吞地说:“她怀孕了,一个半月。”
“什么?!”
二人齐齐惊叫,震耳欲聋,旁边人皆龇牙咧嘴。
“我真怀孕了?”
孔小华感到不可思议,上次假怀孕被发现王国明回去差点动手打她。
她在心底得意哼笑,这回她肚子里可是真有了,看她回去怎么拿捏王国明!
他要是还敢让她洗衣服做饭,她就带着娃回娘家!
惊讶之后便是大喜,姜爱丽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紧接着,她又凑到谢眠眠跟前,问:“这胎男孩女孩?”
其他人也支起耳朵探听,孔小华和姜爱丽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差直接逼问了。
谢眠眠在心底轻轻叹息,垂下眼眸。
“男孩。”
“——哎呀!不得了啦!是个儿子!好嘞好嘞!祖宗保佑啦!”姜爱丽拍着手掌,欢喜的不行。
面对众人投来的视线,孔小华挺着肚子,表情骄傲。
“哗,头胎生儿子,第二胎不用问,肯定也是儿子。”
“是个有福气的哩!”有老人笑着说。
孔小华生神气地昂起脑袋,忽然脸色一变,弓起身子:“疼疼疼——妈,我儿子是不是在踢我了!”
“瞎说,三个月都不到,咋可能替你呢!谢丫,谢——”
姜爱丽又扯起嗓子吼,发现谢眠眠已经到了眼前,她指着孔小华手掌,“顺时针推按。”
要是搁以往姜爱丽肯定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可孔小华正难受呢,于是二话没说开始照做。
孔小华十分惊慌:“我是不是动了胎气?”
孔小华眼神紧紧盯着谢眠眠,见她神色有些古怪。
“你身体强健,胚胎发育良好,不过是吃多了导致积食。”
谢眠眠顿了顿,“还是要注重饮食规律,暴饮暴食不可取。”
孔小华诧异:“我哪里暴饮暴食,只不过比平常多吃——”
众人目光戏谑,孔小华陡然止住声音,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暴露自己是个饭桶。
孔小华用鼻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姜爱丽给她推了一会儿,她果然好受多了。
“谢丫,今天多亏你在!”姜爱丽笑眯眯,“我儿以后保胎调理的事都交给你了。”
谢眠眠觉得她这话不大对劲,但作为生产队的赤脚医生,除了孙老大这种特殊情况的除外,她不能拒绝为任何一个人看病,并且不论刮风还是下雨,都得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因为这个年代有很强的信仰以及凝聚力,一心为人民服务,愿意解决人民看病难的问题,如果一切由自己的性子来,凭喜好给人看病,那又何谈赤脚二字?
早在最开始谢眠眠决定出诊给栓子治病时,就被动地接受了这个条件。
但姜爱丽和孔小华似乎把谢眠眠当成了她们的私人医生,三天两头让谢眠眠过去看诊,已经给其他病人造成了困扰。
尽管谢眠眠一再重申,孔小华身体比牛壮,能吃能睡非常棒,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需要她来,只要孔小华愿意多下床走一走,基本上的问题都能好。
姜爱丽赔笑:“谢丫,知道你辛苦,可我儿不舒服,我也是担心她嘛!”
谢眠眠耐着性子听完,然后背着医药箱返回先前病人的家。
忙了一天,谢眠眠很快陷入沉睡,她正在梦里畅游时,姜爱丽又来敲门了。
“谢丫!我儿心里发闷,这可咋办啊!”
谢眠眠一个激灵,然后狠狠地揪着枕头,反复深呼吸。
她披着衣服穿好鞋,把门一开,姜爱丽凑上一张笑脸。
谢眠眠也笑了笑,然后陡然压低声音,在黑暗里听起来阴恻恻的。
“爱丽婶,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