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咋了?”
姜爱丽警惕,难道谢眠眠想编故事吓她?
谢眠眠微微一笑:“怀孕是件喜事,肯定得多接触吉利方面的东西,可医生是什么?是治病救人,成天扎针见血的,那他天天往孕妇家里跑,这吉利吗?像话吗?
再说了,医生成天接触病人,身上难免会沾到一丝病气,我倒是无所谓,孕妇不嫌晦气么?
更何况频繁到孕妇家去,会造成一种‘象’,本来没病,可三天两头叫医生来,啧,你说这和狼来了里面的放羊娃……”
姜爱丽把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是这个道理,但她有些纳闷。
“啥叫‘象’?”
谢眠眠:“隔壁村有个小孩是不是模仿瘸子走路,结果第二天就摔坑里?放羊娃本来日子过得平淡顺遂,他非说有狼,后面狼是不是来了?你这样想,那老天能不成全你么?”
姜爱丽心中骇然,她只是想占便宜,多使唤谢眠眠两下,哪晓得有这么吓人?
“那我儿她……”姜爱丽慌慌张张,“她没病,该不会真整出病了,哎哟!这可咋办啊!”
她把脚一跺,又准备哭嚎起来,谢眠眠及时出声:“她是头一胎,难免会过度紧张,你回去让她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别老想着自己有毛病就成了。”
“真的?”
谢眠眠肯定点头,姜爱丽后怕般地拍拍胸口:“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怀孕会加重心脏负担,体弱会引发心力衰竭,为了谨慎起见,谢眠眠还是问了一句:“你刚说她心里闷,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闷个啥啊!就是嘴馋想吃零食!”
姜爱丽摆摆手,“整天就知道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我明天让王国明去供销社一趟。”
她自顾自地说完,瞄了一眼谢眠眠,似乎是觉得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敷衍地说声走了。
谢眠眠靠在门框上,吹了会儿夜风,调整好心情,刚关上门,便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像是为了不吓到她而故意制造出的声音。
“还没睡么?”谢眠眠回首,晏礼正朝她走来。
晏礼摇摇头,把手上的煤油灯给她,认真嘱咐,“如果晚上要出诊,叫我一起。”
“好呀。”
谢眠眠弯起眼睛,黑白分明眸中倒映着星河,晏礼沉默片刻,轻声说:“王老二死,你很伤心。”
事情过了之后,谢眠眠和往常一样,但晏礼总觉得她心里压着事。
“啊?”
谢眠眠愣住,没料到晏礼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在她难过的那段时间,他从没有开口问过她怎么了,而是默默陪伴,并把全部家务包揽。
谢眠眠明白,他给自己空出了时间。
晏礼没有追问,她那时候也的确不想回答,这一点谢眠眠非常感谢他。
而现在谢眠眠已经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把煤油灯放在树下的木桌上,二人拉开椅子,面对面而坐。
谢眠眠望着天空上的北斗七星,它们闪闪发亮。
“北斗七星永远能给人指引方向,可对王老二来说,它已经完全暗淡了。”
“他和现在的我一样,醉心于医学,心中有大愿,乐意为每一个人医治,可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他击垮,他开始怀疑信仰,不能再拿针治病,他一天天地变矮,直到成为他们口中的怪人。
他们不知道他救过多少人,不知道他是站在顶峰的天才,不知道他慈悲怀道,他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甚至早已被遗忘。”
谢眠眠再次哽咽。
“他心中的北斗七星再也不会闪烁了。”
地上洒满了明亮的月光,映着斑驳的光影,树影婆娑摇晃,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谢眠眠声音变得很轻很轻。
“我总感觉,有一天,我会和他走上同样的道路。”
谢眠眠用手盖住脸,泪水慢慢从指缝间溢出。
那种既定的宿命感快要将谢眠眠吞噬。
谢眠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她学医完全是出于热爱,还有一种使命感,她也希望能凭自己的双手救更多的人。
谢眠眠无法预见未来,可信仰崩塌后她不会比王老二做得更好。
谢眠眠这次没有哭很久,平复呼吸后,擦干眼泪,转身回屋。
晏礼提着灯给她照亮,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不会。”
谢眠眠怔怔抬脸,晏礼用指腹揩去她眼下的泪水。
“王老二把所有事情告诉了你,是因为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或许他会很矛盾,期盼你能在这条路上长远的走下去,又悲观地认为你可能某天支撑不住,落到和他一样的结局。”
谢眠眠愣住,不由得再度回想王老二复杂的眼神,发现自己终于看得更清晰了。
“他一直苟活,就是在等像你一样的人出现,他会把自己的经历总结,尽量让你避开那些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