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声,钟禄山后退,用力攥住自己的左腕。
“你知道吗?牵机是宝贝,盒子也是宝贝,这不起眼的铁皮更是宝贝。”
我把东西收拾起来,找了个垃圾袋装进去。
“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
钟禄山嗥叫,再次冲过来,被我当胸一脚,踹到博古架后面去。
人得有自知之明,我给他转过账,转账说明里,也写了“购买中兴楼木盒、盒盖、铁皮费用,钱货两清,不得反悔”这行字。
他会说什么、想干什么,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呜呜……走宝了,走大宝了……”
钟禄山不甘心,毕竟在这一行里混的人,一辈子未必能碰的上一次大宝贝。
好东西从他手边溜走,这种打击,比宰了他还难受。
“那铁皮是什么?真的是丹书铁券?”
冯善财爬起来,同样不甘心。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如同疯狗。
“是啊,怎么了?你觉得柴老伯是不是疯了,拿着生锈的破铁皮当宝贝?”
冯善财咬牙切齿:“他说是丹书铁券,祖宗传下来,但他妈的一个字都看不见,谁知道是什么?”
关于这铁皮是不是丹书铁券的事,都是后话。
关明珠用超级光学天平检测过,也有她的道理。
就像我在木盒里发现“牵机”一样,这几件东西的内涵,恐怕还得继续琢磨。
“你他妈的捡漏了小子,走着瞧,狗屎运——别得意太早!”
冯善财不服气,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在古玩行,“捡漏”不是简简单单的运气,而是一种伟大的玄学。
一件天大的宝贝放在这里,不早也不晚,当我经过,东西就出现,并且正好被我碰到、拿到、买到——天时、地利、人和,只有这三才具备,才能“捡漏”。
在全球的古玩圈子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捡漏,又有多少人走宝,都是玄学。
我走出中兴楼,回出租屋。
成为“翠浓”的坐馆,只是一个身份改变。
事前我就跟关翠浓说过,店铺里坐着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店铺能够做什么生意,能够经手什么。
所以,我不是“坐馆”,而是替她掌管“翠浓”的大掌柜。
我需要自由,不必任何人管辖。
出租屋里亮着灯,孙沉香正在厨房做饭。
虽然只是简单的腊肉炒芹菜、凉拌松花蛋,也被她弄得清清爽爽,味道十足。
我们对坐吃饭,她说起孙和尚。
“天天说要去做武打替身,学李连杰、成龙,今天在快递公司,把一个客户打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孙和尚就是个惹事精。
少林寺收了这样的徒弟,也算是倒霉。
“严重吗?”
“他说不严重,赔了点钱。”
“赔了多少?”
我本来以为几百块,也就是擦破点皮什么的。
“两万。”
我看着孙沉香,她无奈地苦笑:“和尚说,人家讹他,明明没事……”
外面自行车响,孙和尚回来了,笑嘻嘻的,坐下就抓筷子吃饭。
按照汴梁城现在的医疗条件,伤筋动骨、动个中型手术,也花不了两万。
我真怀疑,孙和尚把人打了个半死,才被讹这么多钱。
孙沉香问赔钱的事,孙和尚理直气壮:“丢了个快递件,小事情嘛,就赔点钱嘛?运费三倍赔偿。客户非说是古董,狗屁古董,古董能发快递?”
我听他说得不像话,沉下脸来。
孙和尚看出不对,赶紧坦白:“客户跟我要两万,就打起来了,倒下了五个人,送到医院里去了。经理说,让我赔两万。”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开除了。”
我气得扔下筷子,打人赔钱,丢了快递赔钱,左右不过是两万块,一件小事,被孙和尚弄得一地鸡毛。
“给钱了吗?”
孙沉香替他回答:“还没呢,就算给钱,也是给医院、给快递公司,不能给那些人。我见过他们,都不是好人——”
刚刚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暴力踹门,咣咣两声,房门就被踹开。
五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年轻人大摇大摆地进来,摁住了孙和尚。
“小子,你刚刚跑得挺快啊,骑个自行车比我们开车还快!”
“我操,你是不是没长耳朵啊?我们扯着喉咙喊你,你跑啥呢?”
“真该弄死你,但现在不行,我兄弟们在医院躺着呢,拿钱,拿钱……”
我坐在餐桌边,看着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伙们。
大金链子加纹身,动不动就要弄死谁,就好像是铜锣湾的古惑仔一样。
实际上,屁本事没有一点。
如果真动手,分分钟打得这些人满地找牙。
“各位,家里没钱,我得出去借,先放了我弟弟。”
孙沉香长期混迹于小马路、二马路,这种地痞无赖见多了,倒也不慌。
“借?他妈的现在就去借,今晚十二点之前,没有两万块,你这个狗屁的弟弟就完了!”
这伙人很嚣张,法治社会,动不动就弄死人,简直欠揍。
之前,我答应赵蒹葭,会照顾孙沉香和孙和尚姐弟。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责任比三山五岳还重。
尤其是孙和尚这样的,比猴子还爱惹事,让人防不胜防。
“今晚借不来,给我一周时间。”
孙沉香看看弟弟,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一周?”
带头的小胡子走到孙沉香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这个动作非常粗野,让我有点反感。
他用另一只手托起了孙沉香的下巴,对着灯光看看,猛地哈哈大笑:“我本来以为,你一周能赚两万块,哈哈哈哈……就你这模样,就算天天去卖,一天几百块,再也不可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