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桥来了?他出宫了?”花语一口热汤药呛的她连咳好几声,流苏红着眼睛为她顺气:“就是他,小厮没让他进门,关在外面呢。”
经历这几天的事,花语倒是有点释然,她与文桥,终究有缘无分。
她深深的叹口气:“这样不好,迎他进来吧,放前厅等我。”
流苏噘着嘴应承。
前厅,文桥一脸憔悴,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天打马游街的那件,只是此时已经不复鲜亮。
花语在流苏的搀扶下缓缓而来,脸上的脂粉扑了厚厚一层,但依旧掩不住她的病态。
“语妹妹……”文桥本能反应想迎上去,但又想到如今的处境,一只脚迈出去却不敢继续。
花语从小到大很少受这么重的伤,虽然昨晚用了药后好了很多,但一路走来,还是疼的她咬紧牙关。
忍痛站定后,花语只能点头算打招呼:“文公子安好。”
“语妹妹,你这伤怎么回事?”文桥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话,但一看到花语受伤便全部抛之脑后了。
“没事,小病小痛罢了。”花语扯出一丝微笑:“文公子刚刚从宫里出来,应该先回去洗漱好好休息的。”
“我没事,只是很担心你,就想第一时间看到你,我……对不起你……”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任是谁经历了这些,还能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明白的,文公子放心,我昨日已经求了摄政王帮我们在长公主面前说项,万不会让你为难。”花语的语气出奇平静,让文桥有种“佳人虽在前,实则已远去”的感觉。
“你去求了摄政王?你怎么能去求他?我在长公主府整整五日,我煎熬着,就是不想负你,你为何要先一步舍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是连日来的折磨,让素来冷静自持的文桥突然变得语气咄咄。
但文桥不知道的是,花语怎不知文桥不会对不起自己?但是三日后又两日,全城人都看得明白,文桥是在熬,熬到长公主放人。
但这样做,岂不是和“以卵击石”一般无二?
“文公子,你当真要这么问我吗?”花语不答反问,因为她知道,文桥是懂她的。
果不其然,文桥语塞,一个大男人几瞬间忽而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不敢相信的摇头,嘴里轻喃:“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在我和花家面前,你从来都是选择花家的,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问,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最后几个字,文桥说的咬牙切齿。
他爱花语,爱了五年。花父蒙难,她要守孝,他不介意等三年,甚至他觉得这三年甚好,可以让他潜心读书,等考取功名再迎花语入门,双喜临门!
但没想到自己真的不争气,花光家里所有的钱还未考中,只得重新再来,花语在一次巧合之下知晓他家的困境,送来了整整三十贯!
他都不知道这小女子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于是他立志一定要考上,要亲手给花语穿上凤冠霞帔!
他做到了!五年后的他终于做到了!
但是……他又被长公主看上,关在府里整整五日,长公主那女人,真的放浪形骸,什么下三流的招都能使出来,他真的不愿,满心满眼都是花语,怎么可能让身体沾染上一丝污秽?
但他忘了,花语一直是个很有主意的女子。
长公主是谁?曾为解国境之困,舍弃当时最爱的男人,毅然决然前往和亲,等当时的昱王披甲带兵灭了那国之后,长公主才被迎接回朝。
她是天下百姓的女英雄啊!
被这样的人带走,必定是会被缠上的,即使他是状元郎,只要被长公主盯上,身在对立面的花语乃至整个花家能好过?
文桥自然是懂她的意思的,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颗无形的巨石,死死的压在他的胸口。
最后他只能脚步蹒跚地离开花宅,死撑了数日的一口气瞬间散去,无力地跌倒在街边,脑海中又想起今日元封帝对自己说的话,顿时悲痛万分,抱着双膝将头埋在里面,痛哭出声。
这功名……到底考了干什么啊!
不远处的街角,花语披着斗篷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文桥,看到曾经风光霁月的文郎此时跟个难民一样蹲在街边失声痛哭,她的心也一揪一揪的疼。
她知道她负了他。
她不是好女人,辜负这个爱自己入骨的男人。
“姑娘,想哭就哭出来吧。”流苏在后头看的真切,自家姑娘心里可难受了,但就是憋着不肯发泄。
花语摇摇头:“我没事,哭早就哭够了。”
“姑娘,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看的出来,文哥儿没有对不起你,你却……”流苏越说声音越小。
花语接过话来:“我却先负了他,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没有做进士娘子的命,我家也没有跻身仕族的运道,以后我们就安安稳稳的做点小生意,够过活就行了。”
除了……她的弟弟花询,想要送他进国子监也是尊重他的意愿,将来若是花询不愿意去考功名,花语也乐意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
“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花语转过身去,不再看文桥,只吩咐流苏去文家叫个人,将文桥领回去。
他那般看重名声和身段的人儿,不应该因为她被抹上一丝污色……
回到花宅,常嬷嬷便面色紧张地迎上来,压在花语耳边说:“长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