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只吃了两口却没什么食欲,便又放下了。
“小姐,你这半月吃得实在太少了,就算要减肥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啊!”
“谁跟你说我要减肥的?”减肥这种事她早就放弃了,她这种肥是病态的,自然不可能减得下去。
南溪坐在铜镜前梳妆,大大的眼睛上是浮肿不堪的双眼皮,原本雪白的皮肤此刻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一颗精致的鼻子淹没在了一张巨大的肥脸中。
南溪伸了伸脖子,叠在一起的双下巴才分开了一阵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镜子里的人似乎是瘦了,看起来顺眼了许多!
南溪换了个角度照镜子,立刻打消了刚才的想法,事实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是一坨肥肉,区别就是正面的肥肉和侧面的肥肉吧。
南溪套了件绣工精美的墨绿色褂子,深色宽松的裙摆将她肥胖的下半遮住了,终于能见人了。
其实南溪并非一直这么胖,至少十岁以前她还是个美人!
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弟弟也还活在南溪和母亲的呵护下,南府经商的招牌还没有被砸,父亲即使恨她也会给她买回她爱吃的糖葫芦。
南溪是名副其实的小姐之躯,只是不金贵,就算母亲想要多宠她几分,也要看父亲的脸色。
十岁以后南溪遍开始肥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为何,从未出过门的南溪竟被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重伤,那些流言活生生将她传成了一个长相丑陋,体型庞大,腿脚长毛的怪胎。
到了十三四岁谈婚论嫁的年龄时,却无公子少爷上门提亲,南溪本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奈何老天给她开了个玩笑。
两月前有媒婆上门说亲,来人是柯城名气响当当的霍家!南老爷不但没有拒绝,还爽快的答应了。
南溪虽未涉世,可她也是明白的,南家与霍家有世仇,父亲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南溪不明白,霍家究竟给了什么好处,竟让一向墨守成规的父亲南势坤答应了。
后来她才知道了原因,父亲觉得她是灾星,这才想要将她推出去!
南溪有些伤感,真得只是有些伤感,大概是她的人生苦难太多了,所以已经不在乎了。
南溪对霍家有所耳闻,霍家是柯城的首富,背景深厚,商户遍布各地,子孙又多为朝做官。
而她的未婚夫就是霍府的嫡长子,霍冕。
霍冕在柯城也算是风流人物。就连南溪这样被终日囚禁在南府的小姐也听说过他。
说他后宫佳丽上百,吃穿用度却是上等待遇,名门闺秀挤破头也想进那金屋银屋。
说他杀伐果断,是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过也有人说他身高八尺仪表堂堂,女人只要看了他的桃花眼便会被他勾了魂魄。
前两种说法南溪可以想象出来,可第三种是什么样的?桃花眼又是何物?南溪实在联想不到。
南溪要嫁霍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柯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一堆人等着看她的笑话,不过才短短一月的时间,那些唾沫已经快将她淹没。
其实南溪也想明白了,或许她嫁过去便嫁过去了,多她一个也不多,她只是换了个宅子,继续被囚禁罢了!
南溪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出南府大门时的情景,虽是被官府请去的,南溪还是无比的开心,她终于出了那座高墙,自由了那么一点点。
那年南溪九岁,在柯城的一起冤案中为南府身份低微的下人作证,南溪口齿伶俐,思维敏捷,从此名声大噪。
但更多人关注的,却是她惊为天人的容貌!
可是谁知,一年后一切都变了,母亲穆摇茹在病榻上辞世,连同她为南溪和南枫编织的家也在一瞬间倒塔了!
那时的南溪十岁,弟弟南枫不过才一岁。
穆摇茹临终前让南溪服下一枚药丸,南溪本以为母亲是要她黄泉路上相伴,却未曾想母亲走了,她却苟活在了世上。
从那以后南溪便日渐臃肿起来,惊为天人的面容被一圈圈肥肉所遮挡,她从此与倾国倾城无缘。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她就算喝口凉水也会发胖,是断然不可能会瘦下来的。
父亲南世坤从此在外花天酒地,很少过问南溪与弟弟南枫,南溪再无人管束了,终于可以走出南府透透气时,她却再也不敢踏出南府的门。
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女子羡慕,公子惦记的南溪有一天变得丑陋而臃肿,走到哪里都是一个行走的笑话。
南溪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叹了口气继续梳妆,梳好妆后又行至了北淮的正屋,门口的小斯正蹲在门口打着瞌睡。
他见了南溪,也不起身,懒懒的打着哈欠,道:“北淮先生至今未醒,小姐若想看他就请便吧。”小小厮在门口不知几日了,整个人都没了神气。
南溪见那小厮外面穿着粗布衣裳,里面却露着一块锦缎领子,心里暗暗猜想小厮的身份,或许是位少爷也说不定!
便对小厮道:“下去歇息吧”
小厮懒洋洋的倚在门边闭着眼睛道:“不必了。”
南溪轻笑,肉肉的嘴角牵拉出一丝微笑。
主子的气质,又怎会是下人?
南溪轻轻推开门,见北淮躺在床上似熟睡过去,眉骨突出,剑眉清冷,显得越发冷峻。
南溪与北淮相识已有三载。
南溪第一次见到北淮是在柯城。
三年前,南溪与北淮在洱庙有过一面之缘,北淮看出她命途多舛,有意帮她改命,南溪不肯,他便留下书信,说若有一日南溪愿意,可前去凤凰城寻他。
那时的北淮一身的朝气,浑身锦缎,贵气十足,活脱脱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一颗亮眼的星星。
三年的岁月给他铺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如今他一身的玄衣,一副淡迫名利的姿态,即使是睡熟了,手依旧落在那把墨色的宝剑上。
北淮是那种,眉宇中透着清冷的男子,五官如雕刻,眉骨与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这使得他的嘴唇更像是漫不经心的点缀。
南溪见他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只好退了下去。
回到房中疲惫不堪的南溪准备沐浴更衣,她解开宽大的衣带,胸前一个深红色的东西立即映入眼帘,她低头一看,胸口竟爬着一只血红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