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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几乎是在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中,爬到了阁楼上。
他清楚自己的处境,想要搞清楚现在所面临的离奇境况,克服自身的恐惧,恐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阁楼上依旧像第一天那样,散发着一种近似腐朽的气味,这种气味不在任平以往的嗅觉经验之中,但却让他直觉般的认为,这是种类似深海软泥发酵,并掺杂着大量浮游生物遗骸的气味。
任平举起锤子,走向了书架。
书架背后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那一坨暗棕色的液质,已从书架的边缘处微微蔓延了出来,并与洁白的墙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定睛看去,液质的形态也发生了改变,原来只像是一滩胶泥,现在表面却长了一层油脂外皮,甚至能清晰看到半透明的角质皮层。
它依然以极其缓慢,但肉眼细察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着,沁透着。
越看越令人反胃。
任平忍受着不适,小心地将书架整个移开,书架上有一本书掉落在了地上。
任平马上屏气收声。
三分钟后,确定这液质没有因自己突如其来的窥探,而产生任何明显反应,他才慢慢俯身上前,首次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暗棕色液质的内部。
这一看,又让任平戴上了痛苦面具。
因为他发现这液质居然不只是贴着墙体表面生长,而是从墙体内部,由里到外的浸润。
这诡异的液质居然能够与砖块、浆料、乃至墙皮发生糅合、渗透、同化,直至墙壁本身发生本质的改变,也化作这液质的一部分,这完全是一种内噬的过程。
“你这是要吃掉我的房子啊。”
任平大受震撼,他实在忍不住用锤子,尝试地去碰触这液质表面,在确定没有明显反馈后,他稍稍用了些力气,锤头约有两公分的部分陷入了暗棕色的液质之中。
“不算很硬,甚至有些软弹……好像还会呼吸?”
通过锤柄,任平的手明显可以感受到液质内部有一种规律性的起伏传导了出来,像是某种生物的自发性呼吸所产生的,又像是一个密闭的水空间内不断地浮起一个个大水泡所发出的震动。
“这太离谱了,这太离谱了。”
这么一大坨烂胶泥,有明显的生命体征,而且还不断地生长,吞噬自己的房子,即使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这房子也要被它“吃”完了,到时自己只能躺在床上干等着被消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钝刀子杀人吧。
任平几乎崩溃地收手起身,他再度确定自己拿这鬼玩意没有任何办法。
可就在锤子收回的那一刻,陷入液质的锤头抽出来的一瞬,整个液质表面忽然发生了清晰可见的波动,液质似乎开始变得极其柔软活跃,并由中心点向外产生了一圈圈涟漪般的变化,而在这变化之中,任平赫然发现了液质内部的深处,逐渐显现出一个让他血脉偾张的东西。
矛!
矛头!
银白色的金属三角矛头!硕大如轮,铸工却精细邃密,每一道角棱都清晰可见凌厉的森白寒光,即便深陷暗棕色的液质之内,整个矛头也散发着冷冽的金属质感,尖锐的矛尖在这液质的涟漪中似乎要刺破出来,却终究死死卡陷于幽黑的液质深处,就像被巨大的琥珀所封印那样。
任平懵了。
这难道是自己梦里的那根从云层中破空而出的巨大长矛吗?
当时那长矛狠狠地刺向苍穹之上的黑色触手,随后便传来剧烈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