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州市白石区枫桥小区十三楼的单身公寓里。
睡梦中的任平忽然被阁楼上所传来的剧烈响声惊醒了。
那声音仿佛是晴日炸雷,震穿了整栋楼体。
任平醒来的第一反应是,自家房顶被什么重物砸穿了。
他触电般地在床上坐起,耳边嗡嗡作响,卧室内所有门窗都铮铮颤栗着。
“楼上到底在搞什么,要拆家啊!”
任平恼火地大喊,翻身下床,脑袋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刚才正做着一场梦,梦中大逃亡。
他梦见血染的天空里飘浮着一条巨大的黑色触手,扭动着丑陋身躯追击着自己,可无论怎么逃,都始终被邪恶的黑色阴影所死死笼罩着。
就在他精疲力竭,将要瘫软倒地的时候,云层中忽然飞掠出一支硕大如塔的银白长矛,朝着那条黑色触手狠狠刺杀了过去……
下一刻,任平就被这巨响惊醒了。
他揉着太阳穴看向墙上的挂表,早上七点半。
那声源明显来自于阁楼之上,任平快步走出了卧室。
阁楼是自己平时的书房兼工作间,天花板塌了倒没事,但笔记本要是被砸坏了,昨晚费劲加班赶完的工作进度又得从零开始了。
任平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客厅,刚要迈脚上楼,一股又腥又咸的气味就从阳台上随着晨风径直灌入了房内,他立即用手捂住了口鼻。
“什么情况,楼下开海鲜市场了?”
他几乎小跑着过去,要把阳台的门关紧,但当他人快要靠近阳台时,眼睛先被一股湿润的浓雾罩住了,等雾气散掉,跃入视野的景色让他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他呆看了足足三分钟,看的目光恍惚,大脑短路,怔在那儿像个灵魂被抽离的木偶。
阳台之外,赫然是整片暗灰色的海洋,浓厚的海雾弥漫在海面上,随着呼啸的海风翻腾滚卷着。
而阳台之上,海浪一波一波打过来,海水有节奏的漾入阳台内,积作半指深的水池,昨晚晾晒的鞋子全被海水泡了起来,甚至有一条墨绿色的海鱼,不知何时跳上了阳台,正慌张地扭动身躯,甩动着鳍尾……
任平大脑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就那么僵若木鸡地站着,看着。
等脑神经终于恢复运转后,他也只是呆滞地抬起右掌,朝自己脸上打了过去,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失去了痛觉似的……
啪!
啪!
啪!
……
三天之后……
依然海雾弥漫的大海,一座单身公寓在暗灰色的海面上漂浮着,没有丝毫下沉的迹象,平稳而坚固,仿佛一艘远航经验丰富的古老货轮,沉寂地随着洋流缓慢前行。
满嘴胡茬、神情憔悴的任平,正拿着一把锤子跟一把螺丝刀,在阳台外墙上使劲儿凿击着,墙瓦一块块碎裂,砂石和浆料纷纷散落,最后隐隐露出了墙体内的红砖。
任平见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从裤子后兜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和一支钢笔,开始抵着墙壁奋笔疾书起来。
“跟梦境,药物作用以及病理性幻觉无关,所有感官体验都与现实无异,整间房体只是被完整地从公寓楼中切分了出来,楼体建构材料没有任何本质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