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晚辈当真是讨了个巧,在与师伯游斗之中耗费师伯内息。师伯气韵深厚,晚辈望尘莫及。”白虚渊回剑入鞘,又近身开始为老者包扎伤口。
“紫霄宫意在稳健,怪老夫过于心急了。”老道士满面风霜,叹息着离开场中。
“今年小一辈的真是精彩百出啊!”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声,立刻有人附和。
“对呀,就像紫钰说的,武当真是后继有人!”
在大家向玄虚和虚渊庆贺的期间,独孤梓庸小声向师父说道:“师父师父,我也要向那两个师兄师姐一样。”
“那你可要好好习练功夫,如果能够像玄虚一样用剑灵活,是能够进入太师父的太和宫承武当之正宗。”师父也没有打击年少的独孤梓庸,反而递给他一个糖葫芦,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得说。
……
“决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
“师父可是在说梓庸年少的时候?”玄决道长伸出枯瘦的手指盘算了一下,“二十年了……好在,如今梓庸还算争气。”
“梓庸是武当的好弟子,只是我们武当经历这番劫难,实在是……”青袍老者目光注视着远方,也不知道瞧了多久,“真的怪我这个掌门不称职,如果不是梓庸,我这把老骨头估计撑不到现在,武当的基业只怕也毁在我的手里了。”
“太师父……咳咳……您可千万别……别说……这样的话,咳咳……梓庸为武当……咳咳咳……尽力乃是分内之事。”独孤梓庸蜡黄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咳得有些艰难得弯下身子,那头发眉毛上的风雪,仿佛把他的身体压得更加沉重了,他的话,也仿佛要被风雪给吹散。
“师父,您可是为武当奉献了一生心力。如今武当遭此一劫还不是因为有的人放出藏宝图跟武当相连甚多,涉及我们后山禁地,这种事谁又能料想得到?”
“唉……”青袍老者突然朝着远方深深一揖,恭身合十道,“只盼苍天可怜可怜我这身老骨头,愿我能苟且支撑到武当查明真相的那一天。”
“师父您还是别太伤心了。这件事,我们会全力追查下去的。“玄决道长宽慰了老者几句,而后严肃得说,”梓庸,你身体里的寒毒,为师突然想到有办法能解了……”
“不碍事。”独孤梓庸强撑着,没有咳嗽,“师父不要再提了,如今江湖各路只盼着看我们武当笑话,我们何苦去低三下四求人家让人看戏。独孤梓庸的命,向来硬得狠,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青袍老人腰间的太虚剑依旧在熠熠生辉,昔日威名纵然不复,但门下弟子的意志依旧不输于武林世家。
两位老者终于回了车,独孤梓庸依旧拖着孱弱的身体,驾着瘦马在古道上,冒着风雪间前行。
雪,终于停了。马车停在了青石板路上。这是一座小镇,镇上覆着风雪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永明镇。
镇上简朴的房屋,所有的店面都紧闭着大门。这样的天气,一眼便能望见青布招牌后面只有一家小酒馆还开着门,三人走进店中,不见掌柜和酒保,只看见一名素衣白衫的年轻公子正背对着酒馆举杯独酌。
那公子并没回头看向店门,却在三人进店以后,准确地招呼了一声,“你们终于来了,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
“你可认识我们?”独孤梓庸疑惑得问,他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唯一的希望便是陪着师父师祖支撑下去,直到等到查明真相。
“武当名震天下,谁会不认识呢?”那年轻公子头也不回,“若非武当七子,剑未出鞘,谁的身上又能带着如此堂堂的剑气?”
青袍老者神色淡然,“武当经此一劫,切莫再提武当七子……”
“师父,可知是敌是友?”玄决道长惊讶的发问。
“玄决道长,小人扁九。”那年轻公子转过身,他看上去的确很年轻,但是眼底的深邃和洞察让人足以信服他的实际年龄要比看上去大得多。他的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草药清香,只是这些药材混合繁杂让人最多也不过认识其中二三,“我家少主说了,若是江湖侠客被逼至山穷水尽之时,至少还有一处地方能让大家休养生息,以待来时重振旗鼓。”
“我们应该怎么做?”
“隐名埋姓。”扁九笑了笑,“很多人以为我们都已经死了,虽然我们也没有再踏入江湖的打算。”
“好。好。好。”玄决一连说了三个好,脸上止不住的喜色,“师父,我们又有时间,继续调查了。”
“你的病,我可以医。”扁九定定得看着独孤梓庸,“能染上这样的寒毒,一定是因为‘孤烟客’孟羽飞吧?这样的侠名在外的英雄,想不到居然会对武当弟子出手如此歹毒。”
“……是……”独孤梓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把后面想说的半句话硬生生吞了进去。事实上,武当遭遇这番变故又何止一个“孤烟客”这一星半点名满天下的大侠如此作为呢?只是这话说出来,也只是笑话。
“既然三位加入了明松阁,那么武当的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一个少年含着笑意进来,他身上仿佛有着奇异的魅力,强烈的吸引着别人的目光。他当真可以称上绝顶的美少年。那少年的声音很真诚,笑容也仿佛能消融世间一切的猜疑,“只怕隐名埋姓是免不了要委屈诸位的了。”
“明松阁愿意收留我们,已是恩同再造……”玄决道长看了师父一眼,小声说道。自己年纪轻轻的时候已在江湖成名,想不到老年居然被人追杀,如同丧家之犬竟会说出这样折损身份的话。
“不,在这等候你们是我主意。”明衍淞打断了他的客套,平静地说,“那柄太虚剑还请交与在下,短时间内,万万不可让它重现江湖。”
“师父……万万不可!”玄决神色痛苦得看着青袍老者,“想不到明松阁居然也是为了太虚剑才……”
“明松阁?想必阁下就是少主人明衍淞了吧?”青袍老者正色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小施主年纪虽轻,出身名门却能言辞真诚,将来必定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又怎么会将区区太虚剑放在心上?”
明衍淞大笑道,“道长不必如此捧我,太虚剑在将来诸位离开的时候,定会交还。晚辈只是担心风波再起,方才提出这个要求。毕竟,让诸位暂住是我个人的主意,不是盟主的要求。”
青袍老者不顾徒弟徒孙惊讶的目光,依言伸出枯瘦的手,缓缓解下了象征武当掌门身份的太虚剑,静静放在了这个比自己徒孙还年轻的少年手里,“希望明公子小心保管。”
天下名门,武当至此已从江湖中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