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佳和言言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淋成落汤鸡,一个吓得惨兮兮。
图南苦恼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看来是没有料到出事时江珧会醒着,他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安慰下江珧,后者却如惊弓之鸟,迅速从墙角抄起一把折凳,狰狞的吼道:
“滚远点!老子八字硬,从小妖魔不侵鬼怪不扰,别想害我!”
“哗!别激动别激动!这屋里你最厉害,犯不着用江湖七大武器之首这么犀利的神器对付我这样的虾米吧!”
看她一张小脸惊得雪白,还拼命做出炸毛恐吓状,图南心中又是酸涩又是好笑,于是高举双手,退到房门口盘腿席地而坐,摆出那副荡漾的神情:
“我投降,任你摧残折磨”
江珧恶狠狠的骂:“谁稀罕摧残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这问题问的太有技巧了,你说我该回答‘我是东西’,还是回答‘我不是个东西’呢。”
“老实点!不许敷衍我!”
他越是这幅样子,江珧越是暴躁,到处都是疑点,一时不知道揪出哪一件来说才好。
“今天晚上你和梁厚说,刚死了一个,死的是谁?”
“啊,你竟然听到了!”图南苦着脸再次暗骂吴佳,连个昏睡咒都搞不定。这种情况下,他只好叹了口气说实话:
“是上一任主持人。”
江珧小脸一黯,手里折凳下垂,晃了晃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图南赶紧大叫:“是车祸!意外事故、因公牺牲、革命烈士!你登陆公司官方网站atv,有事件详细报道!”
江珧扶着窗户,才勉强站稳了。
“真的是车祸?”
图南悲痛地拍着胸口保证:“绝对真事,他坐在副驾驶位,门没有关好,路又颠簸,一下子就给甩出去了,我们找到的时候已经……所以带你出来的时候,让你坐在最安全的地方嘛。”
“那言言呢?”
“口技,你上中学的时候学过那篇课文对吧?‘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是很神奇的家传本领,言言轻易不用呢。”
图南滴水不漏。
江珧咬着嘴唇,强梗着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墙外那副无头尸体已经完全消失踪影,小村又恢复了宁静。
“刚刚那个、那个……东西,你们都看到了。”
“那个啊……嗯,其实是这么回事……”
图南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生物电现象吧?生物体内都有微量的电荷,刚刚死去的人的尸体里也会保留一部分,如果这时候没有及时下葬,碰到什么猫啊狗啊的,电荷相撞,就把肢体暂时激活了,所有偶尔会有诈尸现象,这就是科学包罗万象之处……”
江珧本来浑身冰凉,可跟图南对了这会儿话,又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一路烧到脑门,恨不能一凳拍扁他:
“你这神棍又狡辩!这是明明是《鬼吹灯上写的,我见到你办公桌上有一套!”
图南尴尬地嘿嘿笑起来:“原来你也是鬼吹灯的粉,粉丝见粉丝,把酒言欢唱,能不能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作为同事,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爱好嘛。除了鬼吹灯以外我还喜欢《盗墓笔记,最爱的食物是墨鱼和海胆刺身……”
不管江珧回答与否,图南开始劈头盖脑叽里咕噜不停地讲话,内容乱七八糟,书籍、网购、房价、北京南锣鼓巷的老酸奶、后海的酒吧……
江珧不知道图南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各种跟她生活息息相关的信息确实打破了那紧张到要崩溃的气氛,让她感觉到自己还留在人类社会,没有穿越到恐怖片的世界里。而图南眉飞色舞的脸上也没有出现恐怖片中常有的青色鬼气,依然明澈白皙。
不知道究竟说了多久,图南口干舌燥的爬去吴佳行李里面翻找矿泉水,江珧快绷断了的神经才慢慢松下来。折凳沉得要死,她实在举不动了,撑开坐下,按摩自己僵硬的腿。
如果是鬼,应该不会白天在中视大楼上班,还知道‘跟淘宝店老板讲价的十种办法’这种事吧……虽然他肯定还有很多瞒着的事,但这会儿跑也跑不掉,江珧没别的办法,只能极力编些理由给自己安慰。
图南一口气干掉一瓶农夫山泉,润了润嗓子说:“怎么样,不害怕了吧?把外套穿上,夜里还是挺冷的。”他嘴里这么说,但是也没有贸然走过去递衣服。
江珧虚弱地摇了摇头:“我亲眼看见了,那东西就是没有头,上身还有张狰狞的脸。”
“脸啊……”
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图南灵机一动,跳了起来,低头揪住湿透的t恤后领往下拽。
他被吴佳泼水浇透以后就没见去换衣服的动作,这时候突然脱掉上衣,倒把江珧吓了一跳。
图南是那种设计师最爱的衣架身材,清瘦挺拔,江珧一直以为,他就跟学校里那些刻意保持身材的爱美男生一样,打篮球时换上跨栏背心就能看到一排排肋骨。
但这个总是没正型的青年竟然有一副极结实的身板:清晰可见的肌肉纹理,腰线流畅而有力,肚脐上方竟然还有一条三寸长的狰狞疤痕。
江珧被这副纯男性的身体吓到了,深更半夜共处一室,他还想折腾什么?
图南并没走过来,他只身穿着牛仔裤,从吴佳的化妆包里面翻找着,最后选中一只很粗的眼线笔,背转过身蹭蹭蹭画起来。
江珧疑惑地看着,等图南画好转身,她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了一片白光。
图南竟然在自己肚皮上画了张脸!双乳是歪歪扭扭的两只眼睛,肚脐是一张嬉笑的大嘴,跟江珧刚刚看到的无头男尸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你瞧见的脸就是这样的吧?傻妞,这有什么好怕的呀!”他从裤袋里面抽出手机,播放出一段极‘活泼生动’的印度铃声。
“嘟噜嘟噜嘟噜嗒嗒嗒嘟噜嘟噜哒哒哒”
伴随着这逅廊说挠《壬袂寄巷巷巷咸鸲瞧の枥础k聿乃浜茫垂室馓糜逵殖螅换岫x换岫た瑁苟瞧ど系牧臣访寂邸
江珧张大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涌上各种复杂的情绪,既想放声爆笑,又想抽出屁股下的折凳对着他的脑袋一顿狠敲。那个销魂的粘蝇板形象整个崩溃了,再无一丝危险诱惑留下,空余印度神曲的锵锵锵。
图南努力耍宝:“怎么样?去年中视的年会上我可凭着这性感舞姿赢了一台冰箱呢”
江珧有气无力地问:“你肚子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阑尾炎手术。”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类的阑尾长在肚脐上面的!”
“人家与众不同嘛”
闹了这一场,江珧彻底放弃了从这个活宝嘴里得到真相,不知怎么,困倦到极点后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图南和梁厚来帮忙搬家时的影像。
长时间的紧张特别消耗体力,过不多久,睡神便不分环境的找上门来。江珧不再开口说话,偶尔用力掐手背来反抗睡意,可脑袋依然开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