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十几只蚕茧回到还未完成的陶窑附近,两个被留下的小孩尽职尽责地看守着燃烧的火焰。
空背篓尽数被采集队的其他成员给带走了,白藜和雪只能找了一只木制的水桶把怀里的蚕茧放下,在陶器烧出来之前,这些蚕茧暂时还没有办法发挥任何用处。
白藜的记忆里其实也没有过处理蚕茧的具体详细资料,她不知道这些蚕茧摘下树后能不能堆放在一起。
为了以防万一,让雪先把这一桶蚕茧拎回了部落,自己跑去抱了一大把细枝,找了块差不多的地方,先把细枝铺上,才把蚕茧一个一个的放在了上面。
这样不挤不压,上下也都透气,要是这样还能出问题的话那白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铺好了蚕茧,白藜蹲在旁边开始算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
木薯还在泡着,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吃,因为弓箭都没做出来,泡出来的那些水也没什么用,暂时处于不怎么用管,一天抽空换上几次水就可以的状态。
陶窑这次建的比较大,今天估计是干不了了,明天还得再看看。
部落里的木桶现在其实还不太够用,但暂时也抽不出人手来干,实在没办法火甚至找了狩猎队晚上吃完饭的时间,拉着大家做活。
这样干效率虽然不高,但八九天下来一个人也能做出一只,对部落来说人手一只是完全够用的,甚至有些多,所以虽然暂时不够,却也不需要操心,过几天就可以解决了。
筐子同样不够用,但做筐子得晾树藤,这是需要时间的,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暂时没法解决,所以也不用操心。
食物储备因为新发现了河里的鱼这一食物来源,所以始终稳步迅速上升,这样下去冬天如果不比现代的冬天长出太多的话,一人一天三顿估计也是供得起的。
部落甚至破天荒的为食物储备又多开辟出了一个山洞——虽然现在的食物储备还没有多到可以装满储备区,但只要这个势头继续进行下去,任谁都看得出这是迟早的事。
事实上这个消息才是自白藜来后最让部落激动的消息。
筐子虽然方便又能提升效率,可植物毕竟不是赤那部落的主要食物来源,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自己可以不依靠使用植物活下来,赤那部落几乎每个人都讨厌植物。
水桶虽然带来了方便以及很大程度的安定,但并不是完全不可或缺的,没有的话大家跑到河边喝水,这么多年也过来了。
只有食物,这才是大家的命根子,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食物的问题得到解决让大家很难不感到激动。
所以在赤那部落白藜这个新到的巫医甚至远比两个老巫医的地位都要高不少,只是这一点白藜自己还不清楚罢了。
她现在还在考虑之后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手边的事情暂时都做不上,可要真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部落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白藜想着陶窑都做出来了,那也该烧炭了。
烧陶就应该有碳,烧陶的温度也要几百度,其实一般烧木头是烧不出来的,白藜上次拿木头做实验也只是低头硬干,抱着试试的心态硬往下莽,对于成不成心里是完全没底的。
现在成了那也是纯属意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木头比较特殊,但无论如何木头绝对不是烧陶的最好原料。
碳肯定是要搞的,就算这个世界的木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烧起来的温度也肯定赶不上碳。
就算烧陶真的用不上,那也还有别的事情可以用得上呢。
何况碳还烧得久一些,大不了冬天留在部落里面用,部落里的通风状况其实还算良好。
正因为此在雪的口中部落的冬季格外的寒冷,所以烧出来的碳总是用得上的。
但烧炭这事儿说来也烦,因为烧这玩意儿也要搭窑,而且这东西是要比陶器还要费时费力的,它毕竟不能像陶器一样可丁可卯烧一件是一件。
碳是消耗品要烧碳肯定要一次多烧,这样建的窑肯定也大。
而且烧一次炭费的时间其实很长,就白藜所知的理论知识,炭烧完还要封窑,封他一周以后才能开窑通风,通风还要三四天。
这么一轮折腾下来,就算不算搭窑的时间烧一次炭恐怕也得用上半个月。
而且这东西还不能试,是一次半个月谁顶得住啊?
现在虽然才初秋,但算下来真烧不了几轮碳,基本上是没有失败机会的。
所以这事虽然乍一听好像要比烧制陶器还要容易不少,但实际上做起来其实远比制陶要麻烦的太多,失败压力也要更重。
白藜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搭窑坑肯定是不现实的,以部落现在的生产力,就这么几个人能用的情况下且不说这么大的窑坑要搭到什么时候去,但是能取到的材料都无法支撑如此巨大的窑坑。
要是烧出了砖还好说,可现在大家用的材料还是泥巴和草,想靠泥巴和草搭成这么大的窑坑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自己搭坑这一条路子是完全走不通的,只能换一条路去走。
白藜记得自己曾看过什么烧制其它东西的纪录片里,哪里的窑坑都是依山而建,通过掏空小部分山体来当做窑坑。
如果部落附近能有这样的地形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如果找不到这种地形的话,烧炭这件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唉,人手不够啊!
现在兼顾着白天采集晚上捕鱼插空还要给她干活,采集队已经是忙得连轴转了,再给他们多排一个活,势必有一份工作要放下。
晚上捕鱼的工作已经成为了部落一大食物来源,这肯定是不能放下的,但采集来的植物也是维持大家生理健康的重要元素,也不可能不干。
只能再和火商量商量,看看捕鱼的活能不能让狩猎队的成员狩猎回来之后分成几组轮流接手了,反正做桶这件事情过几天也就结束了。
因为其它的活短时间实在是抽不出手来干,如果不能把工作分出去的话,今年烧炭这件事情也就可以放下了。
这种战线特别长的活做晚了还不如不做。
希望今年能把这事给办出来吧。
碳这个东西硬说其实不是刚需品,毕竟没有碳陶器到底也是烧出来了,只这东西用途广泛,提前搞出来总是不出错的。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白藜估摸着一会儿采集队和狩猎队就都该回来了,就没再出去,和雪一起把山洞大厅里的篝火都升了起来。
坐在平时呆惯的篝火边上,白藜拿了两根新木头从火堆里挑了一只烧剩下的碎木炭出来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画画技术并不怎么样,但反正目的也不是为了画出什么艺术大作参加画展,画个最基础的轮廓形状的水平还是有。
大概画了几个差不多能掏出窑坑的地形出来,白藜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雪,问他:“赤那部落的周围有类似于这样的地形吗?”
用简单的图形和轮廓表达地形总是会有些抽象的,但白藜知道雪可以理解。
这帮兽人的空间想象能力都非常好,不知道是天生的,或是因为习惯于在采集狩猎的过程中模拟环境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总之大家的空间想象能力都相当的出色。
在制作陶窑的时候白藜在地上曾画过最基础的构造图,画的很拙劣,她自己都觉得很拙劣,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结构的话,这张图会很难理解。
但即便是如此拙劣的绘图加上白藜笨拙而又抽象的描绘,大家还是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从那一刻起白藜就意识到兽人们的空间想象能力和联想能力都相当的优越,而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甚至不需要她的解释,仅看上一张拙劣的构造图就能把白藜想要的效果猜出个七七八八。
所以白藜并不担心雪看不懂自己画的粗糙的仅由线条和简单图形构成的抽象地图,她很清楚他能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而雪也确实能,他在脑海中快速的搜索着周围的地势,终于差不多找到了两个勉强能对上号的,于是指着其中的两张小小的半个巴掌大的地形图点了点头:“有类似这两个的。”
太好了!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要顺利的多。
她狠狠点了点头,“我们明天去看看!我要看看那里的具体构造和土质情况!”
雪愣了一下,他知道白藜既然问了,那肯定就是有相关的计划,但却没想到这么着急,“怎么了,要做什么事?这是很急的吗?”
他需要知道要做什么事情,以及这件事情的紧急程度,因为采集队的时间确实已经排不开了,他需要根据具体事情来进行判断调整。
白藜点点头,“确实挺急的,我想要烧炭,这东西非常耗时间,如果慢了的话在入冬之前恐怕就搞不出多少了,那样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她又跟雪解释了一下碳这个东西大致的制作流程以及各方面的优缺点和使用价值,顺便又说了自己的打算。
那确实要赶一赶时间,雪听完也在心里赞同了一下,如果狩猎队能把捕鱼的事情接过去的话,那也差不多。
这样的话明天确实要开始看地形了,完了今年能不能有一批成品出来都不好说。
雪不像白藜那么乐观,白藜想着不能失败,而雪在听到她对于制作流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后只希望今年入冬前能做出一批成品积累经验。
他无法理解木头是怎么会变成更耐烧的东西的。
但白藜举了例子自己手里拿的东西就是碳,有这样的例子他就不会再把这东西像陶器一样和神明的力量联系在一起。
因为这东西不是巫医带给他们的如神术一般的转变。
在巫医来之前这种东西就存在,只是自然的存在而已,就像兽人会长大,树木也会长大,这些东西他们也无法理解,却不会质疑与好奇,也不会将其与神明联系在一起。
于是雪不会像面对陶器一样,觉得失败的陶器是神明觉得他们制作的不用心,比起改变方法,更愿意提升手法。
面对碳这种东西,雪的感觉就像石器一样,失败就是因为方法不对或不完全对,只是经验不够而已,需要多练。
他经历过学习石器的制作,也见过部落的成员们摸索着石器或骨器的更多发展方向,制作出不同的武器与工具,这些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练习的。
所以雪在这方面远比白藜要更有耐心的多,或者说对于其中的艰辛,以及成功的难度有着更悲观的预测。
白藜是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的,但雪既然表示赞同,那其它的也就不重要了。
当天晚上她就和火说清楚了现在采集队的状况,火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甚至没用上白藜事先准备好的劝说词语,她就一口应了下来。
捕鱼的事情从身上甩开,采集队现在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了。
两个负责看火的小孩回来的时候说陶窑快要干了,估计明天就能用了,也是正好采集队能腾出时间,明天上午在带着大家把陶器做上一遍,让大家把这一套学会了,下午再去看地形。
陶器的制作方法等着他们都学会了,白藜就可以直接甩手了。
现在要搞的东西太多了,她实在是没有时间挨个看着,只能尽量的去教,教完了好甩手开始干下一件事。
还有床和盐,来这个部落的头两天白藜就想重新给自己搞一张床来,结果东拖拖西拖拖拖到现在都没能闲下来。
盐就更是了,也不知道赤那部落冬天是靠什么补充盐分的,到了冬天白藜手里的盐就差不多要用完了,这不像床,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必需品,根本就离不开。
等有时间了,一定要……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新的陶窑不出意外的已经干了,因为这次的陶窑大了不少,对于泥巴的压力也有所增加,上层的泥壳还是干出了几条裂缝。
白藜凑过去仔细检查了半天,发现还好没有裂透,只是表面有一定的缝隙而已,又找人调了些湿泥巴糊上去,暂时也不耽误使用。
烧陶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要点其实就在那么几个步骤,一个陶泥,一个是烧制的火候。
火候这种东西吧,它是真实存在的,但形容起来却又给人感觉太过抽象玄学,白藜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描述,具体的就只能看个人掌握了。
但陶泥却不是这样,这东西干了稀了的拿在手里都是有感觉的,陶土不对手感颜色自然也会有所变化,这些都是直观存在的,调出个模板给大家看了,大家也差不多就有数了。
倒是比火候的问题好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