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间,烈日当空,金色的辉耀洒在刘家大院的琉璃瓦上,溅起五颜六色的光。
大院门前第一栋的牛角阁,是会客用的大堂。门内两侧摆满了玉雕、金银和名贵的植物,上等梨花木的地板透着淡淡的檀香气味,泰兰度的纯种暹罗猫趴在摆满细点的兰花桌下打着呵欠。
一旁小屋的侧厨里,白衣加身的厨师随时待命,在客人随带的孩童叫喊着肚子饿时,奉上一碗现拆不久的螃蟹面。
这里就是刘长生工作的地方,他每日早晨鸡鸣时起床,按照顺序会见提前预约好的客人们,一直持续到天黑。如果还有夜间拜访的,他的工作时间会延长到很晚。
那些人要么是官府来的要员,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或者租界中的洋人精英。
刘长生喜欢跟米利根商人谈生意,那些家伙够圆滑,为了利益不在乎别的;他害怕扶桑来的将官,总是鼻孔里出气,腰间永远别着寒光闪闪的军刀,明明是和大夏文明一脉同源,如今他们却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和亚细亚脱离了关系;而不勒颠的官员虽然更有礼节,但骨子里傲慢更甚,他们自诩是能代表全人类的日不落帝国,用舰船为世界带去文明;至于教会国,和那些神职官员打交道是最轻松的,只要你装成虔诚的模样......
一个个影响会江松的交易在这重金打造的屋子里达成,刘长生每每想起总会自豪,他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江松兵工厂新上的流水线里,用的是他机械厂里生产的零件,甚至夏皇都曾写信夸奖过他这位成绩斐然的实业家,说是他影响了这个国家发展的进程。
未时刚过,送走了不勒颠的那位大腹便便的绅士之后,刘长生舒了一口大气,这个来自租界不勒颠商会的副会长着实难缠。
没等他给出反应,帘子后边的侍女已经端出一碗温度正好的热茶供他休息,随后从兜里拿出一条带着熏香气味的热毛巾,细细地替自家老爷擦拭着。
“还有多少休息时间?”双眼看不见的刘长生问。
“二十分钟,如果秦记洋行的贾老板不迟到。”侍女回答,随后微微一笑,“老爷很少看上去这么疲惫,看来那个不勒颠人真的很讨人厌。”
“不勒颠的商会急了,新夏皇上任以后手段越来越强硬,虽然还没有到真要撕破脸的时候,但我想那日子不会太远。等到夏国的军队能够将不勒颠的海军拒之近海,陛下就不会容忍口岸条例继续存在哪怕一天,到时候再联合周边国家清算那帮红毛鬼的特权,那就是彻底砸了不勒颠人的钱口袋,我相信陛下会做出这种事。”
刘长生抿了一口热茶,双眼半闭。
“亚细亚、欧罗巴、亚美利加,越来越多的国家都陷进炁金属的棋盘里,技术越发展,对于这种金属的需求越紧缺,今后相比市场的争夺,资源把攥才是重头戏。不仅仅是不勒颠,租界各国都会有所行动,他们想要掐死大夏的喉咙。虽然现在积贫积弱的问题不少,有些话说出口还太早,但一个三万万人口的国家,如果掌握最新技术,对局势的影响会有多大,谁都明白。等着吧,外债和商品打击,那些家伙会用尽口岸条例最后一点余温余热,别说战舰,他们连三轮车都不想让我们能自己造。”
“老爷,您跟我说这些,奴家也听不懂呀。”
那侍女一声轻笑,纤细的手替自家老爷温柔地按摩着肩膀,让后者露出享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