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胡子吩咐的事情,谁敢不做?”一个身穿灰色布衫的汉子笑道。他年纪约莫三十余岁,隆冬之际,却衣着十分单薄,如刀的北风从他敞开的胸前刮过,他竟好像丝毫不觉寒冷似的。郭威自瞧了他一眼,便觉得他的笑令自己舒爽,丝毫没有寒意,他脸上的胡子茬很多,像是刚刚刮过,又似乎是许久未刮一样。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微微含笑,瘦削的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梨涡。一个男人若是脸上带着酒窝,一定是个很迷人的男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姓冷的汉子叫冷一枫,他虽然姓冷,练得功夫却不冷,而是闻名江湖的火焰掌。
据说练火焰掌的人从不怕冷,更不怕热。江湖中若是有人中了火焰掌,受伤之处,便会留下一个手掌印,就如同烙铁烙在身上一般,这一辈子也不能将掌印抹除掉。
郑屠夫提起野兔早已在冷一枫凿好的冰洞之中,将兔子清洗干净,看了一眼呆在一旁的郭威,“小娃娃,去将柴火抱过来!”
“是!”郭威见他方才剥兔子时的手段残忍,又见他一脸凶残之像,心中难免有些害怕,也不敢违拗,只得抱了几根干柴。
秦英林扬了扬眉,示意冷一枫,只见他捡起一根干柴握在手中,稍一用力,片刻间那柴火便已冒有微烟,又过了一会儿,干柴已经在冷一枫手中燃了起来。郭威从未见过这等神奇的武功,一时间不由得瞠目结舌。
郑屠夫非但是个屠夫,还是一个厨子,烤出来的野兔味道极其香甜,郭威在一旁看着七人吃,自己只能咽着口水。忽然见他们其中几人偶然瞧向自己,忙将头转向一边。
“小兄弟,饿吗?”那姓段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块烤肉,走到郭威跟前。
“我不饿!”郭威故作逞强,将头扭到一边。
“段兄弟,这一只兔子远远不能填饱咱们七人的肚子,你理这小鬼作甚!”潘老鼠咬了一大口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那姓段的男子只是转过头微微一笑,坐在郭威身旁,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会独自在这儿?”
郭威见这一群人虽然都是武林中人,却个个面露凶相,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汪胡子、莫青青二人,不分情由便将自己痛打了一顿,这时他恨屋及乌,虽然这姓段的男子一脸和气,早已将他也当作一丘之貉,故作不理。
“我有个儿子,比你稍大些,应该也大不了几岁,但性格却跟你极其相似,倔强的很。”那姓段的男子悠悠的叹一口气,见郭威仍是低头不语,“我的故乡很远,很远。我已有两年没有回家了……”
“那是你不想家!”郭威再忍不住,这才开口。他心想你这人好生奇怪,你既然家中有孩子,为什么两年不回家?又不是无家可归,想到此处,莫名间竟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姓段的男子又长舒口气,目光朝着远处看去。
郭威虽然体会不到这句话的含义,但见他神情凝重,这才语气稍转柔和,道:“你想你的儿子吗?”
“想!”姓段的男子转过头微微一笑,看向郭威,随即又伸手在他头上抚摸一下,“两年啦!也不知他长得高大了没!”
郭威笑道:“他肯定长得高大了许多!”
那姓段的男子又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一块兔肉递给郭威,“快吃罢!吃饱了才能长得高大,那时便没人敢欺负你了!”
郭威看他一脸慈祥,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兔肉,有些迟疑,又见他朝着自己点头,这才将兔肉接过,大嚼起来。
“我叫段保隆,我的孩子叫段思平。你叫什么名字?”
“郭威!”
“那你方才为何说你叫郭雀儿?是假名字对不对?”
“不是!”
段保隆知他不会说谎,又趁机问郭威为何出现在此等事。郭威边将自己从顺州赶往潞州,又被推落悬崖等事一一诉说,“你瞧!我脖子上的疤便是从悬崖上掉下时摔的!”
段保隆朝他脖颈处看去,见果然有一片疤痕,将自己手臂向上一撸,只见他胳膊上纹有花案,“我有办法掩盖住你脖子上的疤痕,你要不要我帮你!”
“你是说帮我纹成花案么?”郭威诧异的问道。
段保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只是纹这些花案太疼,只怕你忍不住疼痛!”
郭威心想,我连死都不怕,又岂会怕疼?想到此处,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大声道:“我才不怕!”
“段兄真是菩萨心肠,片刻间便跟这小娃娃成了好朋友!”潘老鼠一旁笑道。
“你光棍一个,又懂什么?”郑屠夫回道。
潘老鼠登时脸色一红,其余众人哈哈大笑。潘老鼠朝着汪胡子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是光棍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