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伦闻言双手一软,没抓住圈椅扶手,咣当一声狠摔到地上。
这次直接下巴着地,磕的泪水都控制不住从眼角流出来。
张鹰栋莫名有预感。
别看苏禹珩一个字没和他说。
但是收拾完薛世伦,下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他。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
张鹰栋转了转眼睛,与苏禹珩恭敬抱拳回答道:
“苏大人,还请容下官细禀。此人乃是金鳞县医官,扶伤堂的坐堂大夫薛世伦。他以治疗外伤圣手,扬名在全县之内。下官今日本是请他来为伤兵治病,不巧他旧疾复发晕倒在军营,才不得不劳烦苏夫人。”
说到这里一顿,他拧紧眉头瞪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薛世伦,嫉恶如仇的语气,继续道:
“可此人心胸狭窄,见苏夫人为女流在治病,便不肯协助苏夫人,甚至与苏夫人打下赌约。以明早为期限,若二十五名伤兵全部康复无碍,便允苏夫人参与今年医试。如今赌约胜负未分,还请苏大人示下应当如何处理?”
他这一整套长篇大论,听起来句句都是在拉薛世伦做挡箭牌。
但实际上,却是在救薛世伦。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而是因为无论唐妙颜的医术如何,她将来都会随苏禹珩回京。
薛世伦的医术再怎么不如唐妙颜,他也一定不会离开金鳞县。
今日得罪薛世伦,或者薛世伦有个好歹。
将来他的兵再受伤,他要去求谁?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若连这点事都想不出来,分析不出厉害,又怎配为官?
将来的官途怎么走得远?
听了张鹰栋的话,苏禹珩果然没有着急开口。
他垂下又长又密的睫毛,遮住那漂亮到极致的黑眸,在分析他的弦外之音。
他是不明白唐妙颜为何突然会医术,但既然她会这门手艺。
得到医者资格,光明正大的行医,将来才会走得更远更稳。
既然他欠了唐家父女,想要还清亏欠。
那么他帮她铺平以后的路,让她得到从医资格,将来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受用终生。
那是不是也算极大的弥补?
他的良心也能多少安一些。
“既然此事牵扯到二十多条人命,本官也不能视如草芥。本官陪你们一起等到天明!”
他说完就牵起唐妙颜的手,大步朝外面走。
这里是医疗小院,那么多外伤溃烂的病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肉臭味。
他怎能让她在这种环境里,和一堆男人坐在一起?
军营战备堂之内,张鹰栋命人准备好的饭菜已经到了。
苏禹珩倒是让所有人都坐下用迟到的晚饭。
他、唐妙颜、张鹰栋、薛世伦,都坐在同一张桌上。
她突然觉得即便自己穿越一万次男人身体,肯定也做不了官。
因为她发现,官员见到上级,从始至终都不是好好坐在椅子上。
那只坐三分之一,为了显示对对方尊敬的姿势,只是看着就累得要死。
更不要说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
这一顿饭,哪里是奖励?
分明就是惩罚。
难怪之前薛世伦就从那么大,那么宽那么舒服的圈椅上掉下去。
啧!
苏禹珩这腹黑男。
就在张鹰栋和薛世伦的腰,都要因为不挨椅子坐断的时候。
苏禹珩终于放下给唐妙颜一直夹菜的筷子,不紧不慢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