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拘留十五日,不就意味着他们与日后发粮救灾的行动,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虽说三大寺眼下无粮可派,但下一批粮食毕竟是会运到的。
到时派粮差事,势必全落在金刚寺众僧肩上。
从西域灵鹫山千里迢迢,来到中原,结果却未立寸功。
回寺后,少不免还得被高层重罚。
人人愁眉苦脸,比俗家的娘亲死了还要伤心。
眼看着飞鱼卫们粗暴地把生死不知的虚谷师兄拉扯落地,一名灵鹫僧人忽道:
“官爷这样未免不妥,你们衙门的统领老爷,可是收过咱们银子的……”
话未说完,便吃了赵紫凝重重一巴掌,掉光了半口牙齿。
“大胆!竟敢诬蔑本官的下属收受贿赂,待会回到衙门,加罚杖责五百!”
“本官身为飞鱼卫第十七位,掌监督四方之权。”
“地方衙门的统领大人要是收了你的银子,还能不分……瞒过我的耳目?”
“你们这些关外蛮子,不知我们飞鱼卫乃当今监国直属,于都城一带,素有清廉美名。”
“你们这些臭秃驴若再敢乱说话,当心人头落地!”
飞鱼卫们风风火火将灵鹫众僧押走,少林僧人夹道相送。
这副怪异的景象,倒是曾在飞鱼卫手里吃过许多苦楚的杂役院首座无法想象的。
心目中程真的形象,不由得又有了变化。
却见赵紫凝看也不看那金刚山佛子一眼。
这长得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越是真有本事,越让她生出紧张感。
只悄悄在程真耳边笑道:“你这小和尚,哄骗姑娘家倒是有一手。”
“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殿下,在漂亮少年跟前也不过与寻常姑娘无异。”
程真面不改色。“赵大人说笑了。”
“你没听见她口口声声称贫僧为前辈?后辈和前辈之间,并没有大人心中所想的那种关系。”
“这可很难说。好比清蘅谈起你时,便总是……”
赵紫凝说到一半便没再说。
她有意借着程真,与少林寺建立较好的个人关系,却也不愿冒险惹得对方厌烦。
当下与老首座等人告别,带着飞鱼卫们去了。
金刚山佛子对这番处置,说不出甚么话来,只是暗暗纳罕。
昔日与少林势成水火的飞鱼卫,现下竟成了替少林押走竞争对手的助力。
这是少林自负老成谋算的高层们,无法做到的事情。
方丈或是有职位的少林僧,没法亲自与名声不好的官门人士结交。
但扫地僧前辈却没有这份顾虑。
他无须顾虑外在的名声,可以自由地去做对少林有益的事。
相比于扮演金刚山亮丽“面子”的自己,像前辈般行事如无形之人,才是真正撑起一座宗门的存在。
她思索之际,却见程真把视线放到了她身上。
旁观众僧均也十分好奇,这按理本不该有着如此特殊关系的二人间,会产生甚么样的对话。
只听程真轻叹一声:
“既然心里明知这样不对,为何仍要为着外人对你的期望,而去做违心之事?”
“在我佛跟前,回想起一生中作过的亏心事,你也真的能以这些全是他人的期望为由,来把自己撇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