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门生看自家俩师兄面色阴沉,只往了一个方面想:他俩感情差。
聂英与蓝臻羽洗了脸也没洗去丝毫困倦。四人收拾家当,携剑下楼,发现蓝氏双仙已与另外两名门生开桌吃起了早膳。
见俩小辈死气沉沉的样子,蓝逸尘与蓝逸情清粥也不吃了,只管取笑。
辰时一刻钟出发,从豫章一带回陵川日月山庄,御剑还得花上个半天时间。
等见了日月山庄的大门,烈日当头,聂英热得都快融了,他又怀念盈盈一水间的四季如春了。
日月山庄位于半山腰上,其山便名为日月山。幅员泱轧,地势天然平坦,山下连着的是春曦镇,春曦镇西南边有夏晌镇,西边有秋暮镇,北西方向有冬晚镇。四座镇子春夏秋冬、由日到夜命名,各有其色,乃陵川一带文人骚客趋之若鹜的去处。还有不少车夫专接外地人游四镇,成套游览,可单可群,单纯搭车或额外请向导都行,既方便又带保障,倒也成了陵川一带有趣的观光现象。
蓝家八人于山门前落,虽说还是烈日当空,但多少凉快了些,至少离日头远了些,至少有阴影可躲。
除蓝氏双仙外,六人不是用手搧风,就是拍衣振袖。
聂英边拉着前襟透风,边哀号道:“热死人啦……这不才刚七月吗?总感觉比以往还热……莫不是已经习惯了云门的气候?”
蓝逸尘大笑道:“哈哈哈!平时让你练内功心法不练,现在还被盈盈一水间的气候宠坏了?”
蓝臻羽默默收回了搧风的手,故作正经。谁让他平日有在练内功心法,眼下却也热得受不了,那他与聂英又有何不同?
不过,在盈盈一水间问道一年,确实荒废不少,成日闲来无事,悠悠闲闲。真与云中君口中说的“问道期间学子一视同仁”,将自己也当成了寻常学子了。
经问道一年,见识到形形色色与自己年纪一般大的人,更别说几乎天天与世家公子们待在一块,蓝臻羽早就看出自己不比多少人强,真要他形容自己,便是优秀中最平庸的一个吧。他可不甘如此。
蓝臻羽前有蓝逸尘、蓝逸情,还有聂英,什么危险都轮不到他自己去挡,当然他从未安于现状过,所以他才没像聂英那般玩乐疯癫。先撇开他天资或许不比聂英,可他有责任心,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家门又或是为了有婚约关系的白家的面子,更是为了众所期待。
一行人穿过大门,守门弟子见之,欣然欢迎。聂英与蓝臻羽热情招呼,流连一会儿,其实是为了多乘点凉。
蓝逸尘道:“你们回房去吧。浩清、阿芳,整理完了就到厅堂来。”
聂英、蓝臻羽二人齐声道是。众人各自散去。
前院径直走去就是大厅,大厅位于日月山庄正中心,前有二十阶。大厅正后方一区便是亲眷子弟、嫡嗣、长辈的寝室以及主卧。不过长辈与主卧的居室和亲眷房又是不连通的。
要回寝室只能走大厅左边,右边是往主卧与长辈房的。一进日月山庄,往右手边走去便是一人造池塘,走木桥过去则到大花园。不往花园,往山庄里侧行去,下桥右手边是些家用建筑,再往更里侧走则是每位客人都嫌远的客房区。而客房区与主卧也是不连通的。
至于大厅左侧,除灶房、饭堂外,主要是武场用地,武场前侧是养狗的地方,后侧则是一般弟子的宿舍,再更里边是仓库。
其实别说来客嫌客房远,就连自家人都嫌居室远,反倒一般门生所居还离山门近上许多。虽说平时就在内部活动,但去哪儿都还是远。
聂英的寝室就在蓝臻羽居室旁,不过规模小了许多,先不说主仆之分,蓝臻羽的房间修得与主卧一样大,都是为了成婚。
好不容易走回居室,聂英与蓝臻羽各自整理一番。聂英率先出房,到一旁的井打水洗脸,清凉清凉。过不了多久,蓝臻羽也出来了。
二人又绕大半个圈来到大厅,他们真心觉得大厅该开个后门。
厅堂大门敞开,蓝氏双仙已端坐双主位了。有趣的是,生为长兄的蓝逸尘反而坐在家主配偶的那一席。
俩小辈将大门带上,入左侧席位。他二人心中思虑不安,毕竟双仙说过,他们回家的时候,陆家的消息应该也到了。
不过看蓝逸尘、蓝逸情悠悠哉哉饮茶,或许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
蓝逸尘将茶饮尽,置盏于案,看向俩小辈,淡淡道:“陆家消息传来了。”
聂英与蓝臻羽如何都没想过,蓝逸尘与蓝逸情会用如此淡漠的表情,说出那么可怕的话。
“灯火阑珊处大抵无碍,就是法器库被搅得一团乱,风仲羲一件也没拿。不过……”
蓝逸尘淡然缓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了令人胆战心惊的“不过”二字便止住了嘴。蓝逸情接着道:“不过风仲羲得不到日月剑匣,为之大怒,出手伤人,陆仁安相劝不成也被打伤。然后……”
也不知他又是不是故意的,学蓝逸尘将话止在了这里。
俩小辈听得战战兢兢,聂英紧握双拳,叫道:“然后什么啊啊啊啊!”
蓝逸尘眉睫一沉,神情登时凝重不少,道:“然后陆宗主闻乱出关,为保家门,孤身力抗,身受重伤。还有……”
俩小辈倒抽一气,要是双仙再这样一人一段大卖关子,他俩的心脏都快受不住了。
蓝逸情接着道:“还有玄机后脚刚回到灯火阑珊处欲转移日月剑匣,风仲羲前脚就到了,虽然他成功逃了,但似乎也受了一些伤。另外,不知道风仲羲从何处请来的两位高人,一人持一剑,一左一右,虽着风家衣裳,却全身包得见不着一处皮肤,就连面门也以纱缦遮挡,据说……似乎还蒙着眼。”
这次倒一口气说完了,可听得俩小辈又是倒抽一大口气,惊讶得双唇歙张不定,就是吐不出半个字。
蓝逸尘补充道:“消息亲眼所见,那两人武功超常,非寻常修士、剑客,迅雷飞剑,无声无息,就是动作有些怪,这个倒没说清楚。不过就是那两人将陆宗主打成重伤的,等陆宗主倒下,风仲羲就没再动手了。若非玄机本就要走,怕是也逃不过那一劫。”
聂英惊声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交友甚广,天下高人能有几个不知的?能猜得出是哪两位高人吗?持左手剑的人并不多吧?”
蓝逸尘摇了摇头,道:“不知姓名不知其貌,线索太少,猜不出。不过能凭二人之力将陆宗主打成重伤,绝非泛泛之辈。”
蓝臻羽急道:“那陆宗主情况如何?熬得过去吗?还有陆静虚呢?”
聂英道:“对对!陆苓如何?他应该连夜赶回去了吧?”
蓝逸情道:“陆宗主的情况不清楚。静虚回去的时候风仲羲早就走了。我与逸尘要先回逸仙阆苑。玄机为掩人耳目,应是不会御剑。如果他已经到了,我再发消息回来,如果他还未到,我们便等他五日。”
聂英与蓝臻羽互视一眼,毅然点头,齐声道:“是!”
蓝氏双仙齐齐起身,俩小辈霎时一愣,聂英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莫不是现在就要回去了?”
蓝逸尘瞥眼过去,道:“你二师兄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聂英肩头一颤,干笑道:“有有有!有听见!”
他顿了一顿,转干笑为傻笑,起身拱手道:“恭送大师兄、二师兄!”
蓝臻羽噗嗤一声,同样起了身,作揖道:“大哥二哥,路上小心,等你们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