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六百八十二次的轮回,终于等到了有胳膊有腿的灵族一类。
这一世为神族轩辕家女儿——轩辕十里。
世人都说阎罗殿的孟氏熬的一手好汤,凡是喝下者,前尘往事,一概不知,只管投胎去历那该有的命数就行。
不知是排队的人太多,过于忙碌,还是当官的喝醉了酒,到了她这里,偏偏就出了差错。
从转世的第一世开始,她便记得所有。
即便这第一世是一棵枯树,她仍然是有种种记忆,那么之前所谓的悲苦与喜乐也就从未得到过解脱。
自那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孟氏,甚至没有了像其他魂魄那般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资格,总是毫无预兆的就有了新的身份。
万万没想过她如今会这步田地,曾为树为草,为桥上石子,为水沟里的臭鱼,为家禽鸟兽,为一把细沙……
这一切的遭遇也便成了谜。
谁不知那阎罗殿是六界的鬼府,是世间所有人的地狱,寻常人怎会去得那八万里之外的阴暗之地。
就算今生是生在神族,可凭她上不了天入不了地的道行,走这一遭去问个究竟,不能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吧,也可以说是毫无希望。
某日,轩辕府上。
日上三竿,后院内,十里睡梦中隐隐察觉到今日与往常不同。
本该那些个老婆子一个个的踹门放话来让她去挑水倒粪的。
但是不对劲。
猛然间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没见得旁人,只有桑芜一人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十里吓了一跳,立马坐直往后退了退,不解道:“桑儿,大早上的丢了魂?”
桑芜摇头。
“那你这是为何?”
“你可仔细瞧着,神府可就剩下你我二人了!”
十里顿了顿,小心问道:“他们呢?”
桑芜低下头,忽然抬眸欢喜道:“那老头儿十几个夫人为了争轩辕家祖辈留下来的家产打起来了!我也不敢上去劝,只能由着她们吵闹,一个个心气高的谁也不服谁,还说是多少年的夫妻了,看中的是情义!”
原来如此。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想起前几日她那不管她死活的老人家去世了,缘由是因娶了一位年轻的女子耐不住日日春宵累死在了床上。
倒是个能逞能的!
传是这样传,可那女子怕丢人,对外放话说十里是不祥之物,克死了爹娘。
十里这些年认了不少事,也不差这一件。
本也就是一世的缘分。
曾以为是个好人家想好好珍惜,可奈何自己生来就是个被厌恶的。
那老头膝下无子,只有她一个女儿那也从未善待过,打骂羞辱样样不落,早早的认定了她是妖孽。
以至于家中女人没有子嗣也是她带来的灾难,那老头耳根子软听不得这些便把她赶去了不见天日的后院。
他们哪里会明白,轩辕十里是孩童的时候便懂得世间冷暖,人间滋味了,不然这几世的轮回记忆怎能白白的遭遇。
她很想告诉那老人家,他没有子嗣,是因那些女人只图他府上的宝贝神器,转身就和自己的情人修炼成仙了,哪里会给他生孩子。
那避孕的药水是小夫人们当着她的面喝下去的。
她还记得她们说,“一个没断奶的孩子懂什么!”
十里回过神来,不痛不痒的回道:“竟有这事。”
“自然是,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今个你是睡得好,没有人来使唤你的?”
“可怜了,两眼一闭,人财两空,到头来身边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桑芜跪着往前凑了凑瞪着眼睛问道:“你不去吗?也算是亲人吧?”
“我?”十里以为自己会伤心来着,可实在是没有什么眼泪,“他若养我一场,或许我能,如今他是什么样子我都想不起来,我们只叫做是命数,注定的我逃不掉,他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所以,不算是亲人,只能说是这一世的缘分了了。”
桑芜听不懂,皱了眉:“疯了疯了!在胡说什么呢!我只知道,神族每个死去的灵魂如果得不到归宿,都会到洛虚境化成如粪便的东西来供养那些奇花异草,估计老头也就是这个命了!”
十里唏嘘一声,浑身打了个激灵:“莫再说!有点恶心!”
桑芜没再说,确实恶心。
这千年来院子里的人是怎么对她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今天下太平,她更愿意十里在不受轩辕家的委屈。
只是外面话说的难听,惹得桑芜无奈低声道:“这些挨千刀的老是说那个,若真是有什么,最先牵连的也该是我,可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我不还是好好的!真想揍她们一顿,让那些小贱妇们管好自己的嘴!”
“你还揍一顿!我与你说过几回了?不许打架!不许打架!不许打架!”
十里抬手掐住了桑芜的胖脸,她最怕桑芜为自己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