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那一位,是谁?”苏沐雨有些好奇地打断了他。
被追杀整整十六年,她对于这个神秘的组织多少有些了解。桂清阁的秘阁之上,除了夜子语之外,还有灵隐寺的空闻、西军种师道、西府蔡相、江南苏公子与一位皇家亲王。
能够背着夜子语下达对李墨染的追杀令,这个人只能是秘阁的长老!
“人……总归是应该有些需要信守的秘密。”沈迟见她如此相问,却只是笑了笑,反而将空杯推到前面。“桂清佳酿,在这苦寒北地已是难得,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弄过来,烦请苏姑娘再斟一杯。”
温热的酒在杯中摇晃,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旺盛,可依然顶不住冷风从外面不断地灌进来。
沈迟抱着杯子,感受着透过瓷杯传过来的温度:“我下面要说的事情没有证据,完全是我自己的推论。无论如何,二位与我皆是困在这局中之人,信与不信,看你们自己吧。”他顿了一顿,说道,“我觉得,十六年前,衡山问剑阁中钻出来的虫草花,是有人刻意豢养的……”
“这不可能……”
李墨染与苏沐雨异口同声。
“二位听我说完……十六年前,衡山夜血,桂清阁先后调动了衡阳城左近成员共计一百三十六人——那时的桂清阁还是一支卫道士的军队。他们令行禁止,敢死、敢战。一百三十六人活着回去的只有十四人,而且人人带伤,回去之后不久也因为尸变而死。可他们带回去的虫草花种子,却让桂清阁的高层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桂清阁与这种魔物作战已经二百余年,并非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又怎么会因为虫草花的种子而分道扬镳?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种子本身是有问题的……”
“可是谁能在衡山豢养这些怪物,除非是……”
李墨染还没有反应过来,苏沐雨却倒抽一口凉气。
她们两个女人,一个自幼生长在那里,是掌门李轻舟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掌门的红颜知己,江湖上有名的“潇湘夜雨”。
李轻舟发妻早亡,衡山诸位子弟几乎将她当做掌门夫人看待,那座山对于她来说应该没有秘密。
十六年前,她还年轻,多多少少能从枕边人的身上感到一丝不安,这时回想起来,那也许就是隐秘和阴谋的味道。
那位琴剑双绝的李掌门可能并非如他所展现出来的那样是一位倜傥书生,在他那张温润外表之下,是不是也藏了些许不为外人道的野心!
“苏姑娘猜到了?”沈迟见她的反应,也不再刻意打着哑谜——“不错,那一夜里,吞噬掉整个衡山的虫草花,只怕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桂清阁二百四十年以身为盾,想要挡住那些地底的恶鬼,可是却没想到,一个旁支的江湖门派,却以血肉为引,想要驾驭这妖魔!”
“可为什么?父亲那般闲云野鹤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去追逐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就算参透了虫草花的秘密,能够驾驭它,对父亲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李墨染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她比苏姨想象得要冷静的多。
此时的她好像整个人已经从十六年前那场诡异的血雨中回过了神,此时只是以冰凉的手压住躁动的秘剑,锐利的目光对上沈迟那刻意表露出来的洒脱。
沈迟看了看杯中酒,缓缓吐出了又一个秘密:“十六年前,到场的除了桂清阁,可还有皇城司的人……”
支离破碎的真相终于被串联出一条完整的线。
大宋皇城司,这个赵宋天家豢养的鹰犬、重重黑幕之后的猛兽,终于现身在这场泼天的赌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