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言又再度来到了妙生自在界，只是这次他并未在犄角旮旯处，而是直接到了此界正中央。

此刻那里正有一尊长眉老佛端坐于一方金色莲台之上，莲台之下是滔滔不尽的苦海。

钟不言由老佛随侍菩萨接引着，踏过苦海，走到老佛跟前。

老佛就好像知道钟不言会有今日一遭一样，语气淡淡：

“我看青牛施主神情，好像心中有些积郁，想找人倾谈，且不急，有什么话慢慢说，这里十日，外界也不过一瞬。”

钟不言正是心中苦闷，他听到老佛此话，也就叹了口气，伏下身去，问了个问题：

“你和苦慈佛陀是什么关系？我看着你就好像看见了他一样。”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是他成佛心起，他是我成佛心了。”

“你是他第一世？”

“正是，施主可称我长眉。”

有了这个开头，钟不言心里难受好受一点，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人生就像一个圆，圆外是苦，圆内是人生。

这也就是我不想入修行的原因之一，越修生命就越广博，这圆也就越大，接触的苦也就越多。

我就想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牛，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不叫这个圆变得太大，不叫自己遇着太多苦。

把牛做好了，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长眉老佛听了，佛心一动，口中颂道：

“阿弥陀佛，青牛施主大善，这话听着很是有些道理，只是未免太泄气了些，这里我也劝一劝施主。”

顿了顿，长眉老佛拈花而笑：

“那些苦，林林总总，看着虽多，但不过是生老病死七感应幻化，以青牛施主心性，成佛都不是难事，还怕参不透这七感应吗？只当一头牛就满足，却是苍生之憾。”

钟不言说了些话，现在心情好了一些，听到长眉所言，就笑了笑：

“我就知道苦慈老佛送我这妙生自在界定是存了小心思的，没想到他在这等我呢！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成佛，要我渡化苍生？”

长眉老佛看到钟不言表情，就知道他并不介意这等小心思，也就索性承认：

“是有这一层心思在里面，可他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佛门，为了天下苍生。”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钟不言多半要打个问号，但苦慈这话，他却是信的。

一个人能因怜悯众人劳无所得、劳无所养而悟道成佛，他的确是心系苍生的。

不过信归信，钟不言却不打算应下这事：

“可是我不想成佛。”

说完，他摇了摇头，问向长眉老佛：

“佛是什么？”

长眉老佛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如果是其他人问他，他有千种答案回复，但眼前的牛是能一句话就助人成佛的。

他问什么是佛，整个佛门能在他跟前回答这个问题的不多。

长眉老佛自是低眉敛目不答，恭恭敬敬地等着钟不言的答案。

“这也是我听来看来的，若是觉得有道理，姑且听一听，觉得没道理，就当我这话是放屁，莫当回事。”

长眉老佛连声回道：

“岂敢岂敢，青牛施主大贤大德，说的定是我佛门至理。”

随后就是钟不言淡淡的声音传来：

“佛的本意就是觉悟了的人，他从始至终都是人！涅槃前是人，涅槃后也是人，他是做了一辈子人的！”

说完，他又叹了一句：

“我不若他，做不到那等觉悟。我上辈子当够了人，受够了伤，所以这辈子我就当牛，好好地当一头牛，悠悠闲闲地过完我这一辈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语毕，一佛一牛都相顾无言。

钟不言是说完之后，心有唏嘘。

长眉老佛是整个人都陷入了顿悟之中。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一刹那，也许一个会元，莲台下的苦海忽的就翻腾了起来。

一时间无量金莲海涌而出，一叶叶、一朵朵，瞬息就铺满了苦海。

原本浑浊滔天，苦厄无尽的苦海，此刻也变得水清波浅，弥散而出阵阵旃檀佛香。

钟不言看到这异象，微微有些吃惊，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这是妙生自在界，不是外界，就是再大的异象，也仅限于此界之内，引起不了什么外人的注意。

至此，钟不言聊了好一会儿，心里好受一点，这才谈起了正事，他问向长眉老佛：

“你这里可有什么佛门速成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