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阳光烈则烈矣,可时入中秋之下,刮来一阵凉风依旧吹得姜荑不由得紧了紧米色风衣。
“小七,这公园为什么要拆掉呀?”她回头问跟班,无来由的心里发堵。
闻人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拆。
“该拆就拆呗,也许留着也只是占地方吧?”澧兰抠着指甲漫不经心说道。
“也许是吧。”闻人祁接了一句,视线越过公园后山,在远远的塔上停留片刻,旋即收回。
他的怅然转瞬即逝,他还有事要做,还要去见那个血缘上称作爷爷的老人。
走过公园,明明已经远得听不见挖掘机破碎钻头的声音,姜荑仍时不时回头,嘴里念叨一句:“我觉得好好的公园不该拆。”
澧兰无语。
“你知道吗荑荑?人要是想活得轻松,就要定期清理没用的东西。”澧兰意有所指。
“可是公园很有用呀。”姜荑出言反驳。
“那你有没有想过,留下它会给城市的规划发展增添多大难度?”
“美好的东西本来就该留住,再难也不应舍弃。”
“你这人就是爱钻牛角尖!”澧兰恨铁不成钢。
两人争论间,闻人祁停下了步伐,抬头望向老街岔口的一栋两层楼房。
楼房已经显得老旧,不知道在这条岔口上存在了多少年,姜荑犹记,从很小的时候小七第一次带自己过来,楼房就是这个样子。
那时他和妈妈生活都成问题,曾不少的向他二叔家借钱,有时候借得到有时候借不到,后来还钱的时候,好像还被收了几千块的利息
然而小七母子俩,自始至终都没看到他爸爸的抚恤金哪怕一毛一分
得益于老人曾经的功勋,这座二层小楼的门牌号上,挂了一块“光荣之家”的牌子,只是姜荑每次看到这牌子,再想起那位二叔的为人,便觉得好生讽刺!
也许是情怯,也许是其他,闻人祁站在门前,一直没有动手去敲那扇卷闸门。
“赶紧的,傻站着干嘛?回自己亲二叔家还扭扭捏捏,倒是敲门呐。”对闻人祁过往知之甚少的澧兰出言催促,而她话刚说完,便被姜荑狠狠踩了一脚。
“你踩我干嘛?”澧兰大着嗓门儿质问姜荑,见闻人祁一直不动,索性走上前去敲响了卷闸门。
不多时,门里便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是一个中年妇女给他们开的门。
中年妇女打开门,最先注意到颜值逆天十分吸睛的姜荑,忖了句“好俊的丫头”后,又将注意力转到着道姑袍的澧兰身上,她们这对组合,一路过来没少引路人注目,便是此刻,哪怕闻人祁杵在跟前,他这位血缘上的二婶也只留意到姜荑澧兰。
换作旁人,他当然理解得不能再理解,可中年妇女明明是他的二婶呀
她终于把目光挪到了闻人祁身上,闻人祁念起旧往,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于是强行扯出笑脸,想叫一句二婶,却嗫嚅半晌口难开。
二婶却只把视线在闻人祁身上停留了两秒立马转向姜荑
“请问你们找谁?找我家小俊吗?”二婶笑眯眯冲姜荑询问着,觉得如果是找她家小俊的,说不得要让小俊把握机会努力追一下这个漂亮丫头。
闻人祁低下头去,神色晦暗。
姜荑心窍玲珑,立即从二婶的话里品出味儿来,她记得小七有个与他同年生的堂哥,名字叫闻人俊。
是觉得我们找那个从初中开始就常常流连麻将馆的闻人俊吗?
姜荑嗤之以鼻!
“哎呀呀,老公,这位是不是你之前提起过的二婶呀?”她挽住闻人祁,把披散了青丝的螓首倚在他肩头,好听的御姐音叫一声“老公”,柔媚,娇慵
甜腻得齁人
闻人祁被她叫得哀怯莫名又生酸喜,随即而来的,则是局促,是揣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来又不知何处安放的不自然
二婶明显愣了愣,看了看姜荑,将目光落回闻人祁身上,她活了几十年,要是观察不出来姜荑故意做给她看,也枉吃这几十年的大白米饭了。
于是她终于认出,门前的年轻人,是她丈夫的死鬼大哥家那孩子。
“哟!瞧二婶这记性,老了老了,是阿祁回来了呢!快别傻站着,进屋来,最近爷爷老念叨你呢!”二婶说着,急忙“热情”的让身给闻人祁三人进屋,心里则暗觉着阿祁身边这女孩儿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闻人祁却门外踯躅。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阵低语
“小七,你不是要罩着姐姐和猫吗?如果你连他们这一家子都对付不了面对不了,你凭什么要姐姐相信你可以?”
小七,姐姐对未来很怕很怕,你那天的话给了我好多好多勇气,你不要把它们拿走,好不好?
小七,姐姐从踏上归国航班的那一刻,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