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阿卡琳婕的视线锁在瓦兰身上,胸口的白银徽章发出极刺眼的光,随着她绵长无声的呼吸起伏波动,耀武扬威地划开角落的黑暗。
见瓦兰迟迟没有说话,阿卡琳婕抬起佩戴戒指的手,轻轻地敲打桌面。
“叩——”
打破沉默的第一声,她停止了容忍与迂回。
“叩,叩。”
不耐烦的,早有预谋的,轻蔑的声响。即便瓦兰拒绝与女人对视,也无法忽视那枚傲慢的绿宝石。
“叩,叩,叩。”
宝石的音色清脆而沉重,敲打着瓦兰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次上下,光都闪过瓦兰的眼睛,让他狼狈地眯起双眼,下意识要去挡。
“叩!叩!叩!叩!”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凶,她用戒指挥动看不见的鞭,逐退所有杂音,抽打抵抗之志,搅乱思维之序。
“砰。”
瓦兰势大力沉地拍打桌子,近乎暴力地盖过戒指的声响。
阿卡琳婕的手掌自然地撩起耳畔的碎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审讯下半场,开始了。
瓦兰深深地呼吸,说:“在早餐的时候,我的确不知道,犯人就在委托社里。”
“那你藏刀的目的呢?”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瓦兰平静地说。
女人微倾着脑袋,神色没有变化。
“我只是想证明,即便我还没有觉醒异能,我也可以独自处理委托。我藏了刀没告诉他们,不是不信任他们,是怕他们不信任我!
你们都有异能,当然觉得什么都交给异能者就行。
但没有异能的人呢?没异能的人就活该看着别人呼风唤雨,认命服输吗?连最小的孩子都能当代理人,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有自尊心啊!”
他言语激动,双眼发红地盯着阿卡琳婕,气势陡然上涨。
“但你坚信自己会觉醒,一个坚信自己会觉醒的普通人,同时也想在未觉醒的情况下证明自己,你对异能的态度是前后矛盾的。”
阿卡琳婕手上的绿宝石正对着他,像第三颗冷漠的眼睛。
“嗤,”瓦兰无力招架对方的反诘,只得下意识的冷笑。
刹那间,脑内灵光一闪,不屑地说道:
“异能只是有迹可循的工具,即使没有异能,又如何呢?难道就因为我想要,就必须眼巴巴等着觉醒,等着老天爷大发慈悲吗?”
“自然不必,只是你刚起了这个念头,就独自击杀白塔追捕一年未果的犯人,未免太不合理了。”
“什么是合理?天底下哪个异能是合理的?还是在你们看来,只有异能者成为英雄,才是合理的呢?”
瓦兰的眼睛里有火。
他还控制不好情绪的扮演,刻意爆发,终究是弄假成真,不断倾泻的言语中,渐渐摸到了长久以来愤怒的根源。
“无论是偷偷击杀逃犯也好,拼命觉醒异能也好,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做得到。但你们呢?
连最下级的橡木章,都得是异能者才行。他们做的事情和杂役有什么区别?普通人就那么不堪入目吗?
如果今天我是一个异能者,因为想要私自吞功,而失手击杀了伊米塔,你还会这么审问我吗?”
空气中多了一种声音——阿卡琳婕的呼吸声。
这个冷漠、强势、威严的御塔人,终于在瓦兰的逼问中,第一次乱了频率。
“只要是异能者,哪怕自私自利也情有可原;但普通人做出了一点贡献,你们却锱铢较量。
我用尽全力去证明自己,受这么多伤,吃这么多苦头,就因为没有异能,我就没有心怀远志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