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临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在练剑的司诤身上。

司璟眼睛直勾勾盯着容临，耳根通红，昨晚没有看得很清楚，这位公子未免长得也太美貌了，司韶完全搞不清楚司璟在害羞什么，食指悄悄戳了他两下：“公子能看懂剑？你瞧瞧这审视的目光，是不是比俞白仙尊还要可怕？”

容临缓步走下青石台阶，双指抬起司诤执剑的手腕，指点了几处心法与剑招的衔接错误，司诤将信将疑，调整之后重新把剑招练了一遍。

剑招循规蹈矩，每个招式都精确到了极点，属于剑术考试的满分模板，司韶、司璟环臂仔细观察，并没有看出来这一遍与上一遍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

兰岐心法只有兰岐修士才可修习，容临就是个普通人，他们有理由怀疑他在胡乱指导，可他们就是不敢提出异议，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为美色所惑吧。

司诤收招，残碎的海棠花瓣落在他的肩头，细如发丝，司韶、司璟满脸惊愕，最后两招收势迅疾，快似游龙，竟达到了扶绛论剑的水准。

“多谢公子指教。”

这套剑招中规中矩，是兰岐剑术中的选修部分，司诤有严重的强迫症，他不管选修还是必修，必需按照兰岐剑术顺序完完整整的修习心里才会舒服。

剑招越往后他越能感觉到灵力积聚到顶点的瞬时爆发，回招时余威犹在，攻击、防御严丝合缝，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彻底颠覆了司诤对这套剑招的认知。

“公子可曾在兰岐修习？”

容临略一思忖：“不知。”

司诤继续问：“公子可通剑术？”

容临茫然：“不知。”

司韶晃了晃佩剑：“那你有剑吗？”

容临掩在宽袖中的手无法自制得在发抖：“不知。”

咄咄逼人去窥探别人不愿意倾吐的隐秘，来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好奇心，与兰岐礼法相悖，司诤敏锐的察觉到容临面色不对及时止住了话题：“前辈一早就出门了，公子随我们一道去吃早点吧。”

“好。”

闻阙过午才露面，他给容临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武陵县是个小地方，卖的物品入不了他的眼，挑三拣四大半天，择贵而取，勉强将就用用。

半夏亭，司韶托腮有一下没一下画着墨痕斑斑的芭蕉叶，司璟半跪在石凳上聚精会神得给容临剥瓜子，容临执笔写着什么，袖口宽大，顺着手臂往下滑，他偏头理了理，闲适折合了清冷，闻阙感觉他连头发丝都透着温柔。

兰岐两千三百五十八条门规刻满了通往溯回峰的石阶，闻阙不知被容临罚抄过多少遍门规戒律，以至于他看到容临就头皮发麻，装也要装得端端正正，而今这几个小朋友在容临眼皮子底下举止不端，他竟能做到视而不见？不该罚抄几十上百遍门规戒律吗？

闻阙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艳羡嫉妒是有的。

闻阙拎着荷叶包着的点心步入半夏亭，司璟努努鼻子：“前辈，你买的什么好吃的？”

“数你鼻子灵。”闻阙解开系着的茅草，里面装着三四样刚出炉的点心，“我买给归晚的，没你们的份，要吃自己去买。”

司璟对于吃得问题最懂见风使舵，乌溜溜的眼珠眼巴巴瞅着容临，身体前倾，脚尖点来点去，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容临把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挑了块金丝芙蓉酥用玉兰叶包着递给他。

闻阙把藕粉桂花糕喂至容临唇边，诱哄道：“尝尝？”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并不认为容临会吃他喂得东西，会不会又罚他抄写门规戒律？百余年没抄过了，竟然还会有点想。

容临微怔，薄唇微启咬了口，藕粉桂花糕甜糯松软，很合他的胃口，他张嘴又吃了口，唇瓣贴着闻阙的指腹一掠而过，柔软，微凉，闻阙手指蜷缩，心旌摇曳……

司韶啃了口玫瑰千层酥，毫无眼色劲道：“前辈，方府果然不太对劲。

殷青黛与方空青分房而居，方空青住在西南角的石蝉居，那里除了医书还有很多孩童喜欢的小玩意，竹蜻蜓、木马什么的。今早殷青黛的亲娘过府探病，方家只派了个粗使丫鬟去伺候，面都没露。”

司韶挠挠下巴，结合他看过的话本子分析道：“殷青黛出身农家，是在方空青半死不活时嫁入方府冲喜的，结果成亲当天方空青口吐鲜血差那么一丢丢就死了，殷青黛只能和红公鸡匆匆拜堂。

坊间对方家娶了个丧门星进门的事议论纷纷，苏合香是知府千金，下嫁方解石，对独子方空青称得上是毫无底线的溺爱，本来这门亲事就门第悬殊，结果冲喜差点把爱子冲没了，料想方家不会对殷青黛有什么好脸色。

殷青黛说好听点是方府少夫人，说难听点就是方家给方空青买的一味药，依我看方解石、苏合香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仁善，方空青私生子都明目张胆的生了，不知道内里还有多少龌龊事。

果然内无龃龉，外无仇怨只能是存在于书中的美好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