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宜虽酷暑难消,但老天好心给了一场大雨,暴雨下在夜里,听声像是要把世界都冲刷倾倒。许禾就是听着这场雨入睡的,睡前她还特意拿吹风机将从院子里收回来的校服吹了吹。
这场暴雨刚落时,雨声一起,许禾便光脚跑着下楼去院子里把衣服收了回来,那时不过凌晨两点,她还没睡着。
所幸校服没有太湿。
沈瑾华早上都要提前去学校,许禾跟着一起去,起的也要早。
她将披肩的长发扎高,露出白净纤细的脖颈,衣服着身有些大,裤腰带处许禾连卷了好几圈,裤子才看着长度正适。
跟沈瑾华去学校,许禾有种不宜察觉的压力在心头,生怕慢了影响沈瑾华的行程,所以大早上她便坐在客厅等着。
校服没干透,穿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沈瑾华是个守时的人,说了六点半那便是六点半,绝不会晚一分一秒。
今天竟然是在家吃早餐。
沈瑾华去厨房煮了面条,两人在一起吃完,依旧没什么话讲。
坐上车,许禾听沈瑾华说:“以后不用那么早,七点之前出发就行。”
许禾之所以六点半之前就等着了,是因为沈瑾华上次说过,这次说七点,她也没问什么,只是点头。
西宜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学校建设教学设备以及师资力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建校史也有百年之久。
西一中能让许禾无条件转学过来,是有沈瑾华这层关系。起初,沈瑾华思考了很久,该不该让许禾来这里读书,最后还是妥协,因为其他的学校,离家都挺远,若是上学途中或是在校出了什么意外,很难及时有人照顾到。
许禾虽然跟她没见过几面。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但她总不能连一个小孩子都照顾不好。
沈瑾华给许禾指了路,临走前让许禾有什么问题问班主任,不行就去高三那边找她。
高一和高三并不是一个教学区,相隔还挺远,但许禾这次不至于迷路,毕竟今天开学,校园里随处可见都是人。
许禾是一个害怕跟陌生人交往的人,早上她还在为开学见到新同学惶惶不安,这会走到了高一一班的门口,见着里面坐着的不少新面孔,才想起自己紧张这件事。
“......”
许禾站在门口,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班里不少人看过来,许禾觉得她现在跟怪物无异,那些视线滚烫,仿佛会灼出一个洞,这些各异的目光中,她竟然看不到一个欢迎的。
许禾视线在这些眼睛中漫游,不知道该看哪里好,只觉得有些煎熬。
“进不进去也跟昨天的问题一样难答?”
许禾头顶上响起一道声,嗓音一贯清冷。
她下意识颈部线条绷紧,回头有些僵硬。
站在周叙身边,她才发觉这人长得是真的高,她才到周叙的肩膀。
周叙低眸看她,冲着教室里抬了抬下巴,“进去啊,准备站门口看一天?”
许禾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跟自己讲话,但从昨天来看,他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是谁,或许他是因为昨天的一面之缘。
周叙穿着蓝色校服裤,仔细一看,并没有穿校服上衣,只是一件相近的白色上衣。
“你们班新同学,没人迎接一下?”周叙看向班里临窗而坐的几个男生,挑眉问。
被周叙这么一提醒,那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噢,新同学,你好你好,快进来。”
“欢迎欢迎。”
许禾冲着讲话那人笑笑。
周叙口吻似安抚:“别紧张,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许禾想着自己应该是有被安慰到的,可就从周叙站她旁边开始,越来越多的奇怪目光看过来,她一下从中心转变为了焦点。
像周叙这样的人,吸引目光,似乎不足为奇。
“周叙!”
没等周叙走开,邵建业踩着风火轮从对面楼杀过来,来势汹汹。
这一吼,把正吃着包子上楼的顾海帆吓得差点踩空,摸了摸书包里的作业,还在,幸好,昨晚通宵补作业并不是在做梦。
“开学第一天就不穿校服?你当我瞎的?!”
邵建业是西一中高一的教导主任,也是一班的班主任,人秃话多,脾气暴躁,明显上了年纪,只能说跟个炸弹一样,一点就炸。
很明显,周叙就是那个最容易把他点着的人。
“下雨,校服没干。”周叙高出他一个头,挨教训还得低头看他。
邵建业觉得周叙抬杠,火一下就上来了,“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校服?这么多晴天不洗衣服非得昨天洗?开学第一天,衣服就算刚丢进水里,你都给我捞起来拧干穿上咯!”
周叙静默一会,开口回答邵建业前半句话的疑问:“上学期开学就拿到了,但昨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洗衣服。”
“......”
路过案发现场的顾海帆本打算置身事外,听周叙这话差点给嘴里嚼碎的包子噎住,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麻溜窜进了班里,生怕邵建业怒火中烧,祸及池鱼。
“……”许禾亲眼看着一个人的脸慢慢变黑,最后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极具杀穿力。
在邵建业眼里,周叙可能已经死了,可当事人非但毫无察觉,甚至火上浇油,“至于穿湿衣服,主任——”他嘴角微微弯起,似乎是及其善意的提问:“您会穿湿内裤吗?”
“......”
顾海帆觉得这出大戏简直比雷雨话剧还有看头,戳了戳旁边同样隔岸观火的季付生,低声问:“你赌几千字检讨?”
季付生:“一千五。”
顾海帆:“少了吧,至少两千。”
没忘补一句:“还得周一升旗念。”
“你是不是以为从一班调去二班,我就管不了你了?”邵建业冷声问,脾气明显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