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含枪夹棍的话,不过是嫌弃她送的花不值钱罢了。
不过,他还真是闲,居然亲自上阵,估计以前身上的油漆味,手上的油漆,都是粉刷墙弄上的。
邬安安今天已经过多次锤炼,脸皮比弘昼还要厚,反正她弱,她有理,任由他讽刺,她只谦虚说道:“五阿哥客气了。”
弘昼笑得很是意味深长,待下人上了茶水点心,他周到地招呼邬安安吃茶,捧着花去了前院。
邬安安等弘昼走得看不见了,摊倒在椅子里,对他无声诅咒了许久,捧着茶碗喝了半碗下去,待气彻底顺了,招呼着绿翘来给她重新挽发髻。
这时,前院传来了诵经声与不那么真切的哭声,邬安安咬着紫藤花糕,好奇心被逗了起来,心像是猫在挠一样,后悔没能提出留在前院看热闹,拉长耳朵听得很是起劲。
诵经声与哭声没持续多久便停了,邬安安以为是中场歇息,谁知她把一盘紫藤花糕都吃完了,前面还是没有动静。
没一会,一个嬷嬷从前院走了来,福身见礼之后,恭敬地说道:“五阿哥请姑娘去前院。”
邬安安疑惑不已,跟着嬷嬷来到前院,看到弘昼坐在廊檐下的躺椅上,穿着黑色绣金线锦袍寿衣,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神色说不出的凌厉,气势凛然正在训身前躬身立着管事模样的下人。
“含饭的饭煮得黏了些,白肉哪能只煮熟做数,得要去尽血水与腥气后,切得薄如蝉翼,在煮熟的酱油中再加些糖调和,蘸了吃方能勉强入口。记得了,下次再犯,就给你办一场真丧事。”
管事腰弯得像是虾米,额头的汗滴落下来,忙不迭点头应是。弘昼摆摆手,管事如释重负,连忙退了下去。
弘昼这时候转头看向邬安安,神色换成了惯常的斯文,说道:“下人们不尽心,丧事上的饭菜难以下咽,教训了他们几句,让姑娘见笑了。”
瞧这小样儿,还挺来劲,邬安安暗自吐槽,说了声无妨。
转头看着安静的院子,前来吊唁念经的人,一个都没见着,若不是堂屋里面那口棺材仍在,她几乎怀疑一切都是错觉。
弘昼见邬安安眼珠子咕噜噜转个不停,微笑着解释道:“帖子上写明了丧事何时开始,就哭灵小半个时辰而已,不管酒席饭菜,不用送出殡。”
邬安安想翻白眼,她接到的帖子上,可没写明这些。弘昼这个貔貅,只管着收礼,连饭都不请人吃,估计前来吊唁哭丧的人,很想真正把他送出殡吧。
弘昼站起身,邀请邬安安来到堂屋,指着棺材说道:“姑娘,要不要进去躺躺看?”
邬安安看着豪华的金丝楠木棺材,心情十分复杂,干笑着拒绝道:“多谢五阿哥,我胆小弱不禁风,躺了之后,晚上回去估计得做噩梦。”
弘昼眼神淡淡,从邬安安脸上掠过,手撑在金丝楠木上,纵身一跃,跳进棺材里,然后躺了下来。
他双手搭在胸前,神色平和,眉眼间,一片超脱与淡然,平静地说道:“最后你我皆是这样的结果,不管是贩夫走卒,或是王公贵族,所占的,不过这方寸容身之地罢了。”
邬安安垂下眼帘,白眼快翻上了天,迟疑了片刻,说道:“这方寸容身之地,未免太过贵重,贩夫走卒用不起,我也用不起。”
弘昼神色微滞,转头看向邬安安,含笑温柔说道:“无妨,我用得起,你与我合葬就是。”
邬安安眼神瞄向棺材盖,不知她的力气能否把它拉下来盖上,将这个讨厌的老狐狸憋死在里面。
他们都没有成亲,尽是些丧事,合葬,这以后的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这时,弘昼脸上的笑容更浓,从怀里掏了个荷包递出来:“姑娘,多谢你今日前来参加我的丧事,还带了花这么重的礼来,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青色缎面荷包看上去很眼熟,不过这种样式的荷包随处常见,邬安安很快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激动地接了过来。
艾玛,不会是一半礼金吧,里面是什么,金子吗?
打开荷包,邬安安拿出她从头上拔下来的金簪子,以及她写的那份礼单,整个人都不好了。
弘昼坐起身,手撑在棺材边,托着下巴冲着邬安安笑:“姑娘的字,写得很有特色,洛阳纸贵这个典故,只怕是从姑娘这里而来。”
太丢脸太气人了!
邬安安乌溜溜的眼眸,直直盯着弘昼一动不动,只不过须臾之间,她的双眸就变得雾蒙蒙,泫然欲滴。
哭了?
弘昼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去,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