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春棠挑眉。
“门口等我。”丢给简梧秋一句话,兰春棠一个拧身就又回店里去了,她走进由一组屏风隔断出的贵宾专区,毫不见外的抱着手笑嘻嘻道:“姐,卖包儿着呢?”
陶郁闻声抬头看过去,随即皱眉询问的看向柜姐,怎么回事儿?
柜姐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这位女士,这里是贵宾区,您有什么问题我稍后过来为您服务,可以吗?”
又略带讨好的对着陶郁道:“陶小姐,您眼光真的很不错,这只包很多人都特别想要,包括这位小姐,但您提前预约过,所以…”
“送你了。”陶郁却不再听柜姐解释,她站起身,抚了抚修身的裙摆,这是条黑色连衣长裙,正流行的赫本风,长袖,却露出大片冷白的肩颈及锁骨,收腰包臀,侧开叉到大腿面,行走间勾勒出极为曼妙暧昧的身体曲线和一双有着笔直漂亮的长腿。
肉眼可见的,这人有种钱堆出来的漂亮,皮肤像萃了钻石粉末般,透白冰冷,从裙子到头发丝,无一处不昂贵美丽。
无视柜姐苍白难看的脸色,陶郁径直走到兰春棠身旁,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了她,大大的方框墨镜更衬得她下巴尖尖、皮肤瓷白。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见兰春棠不接,便又重复一遍“小朋友,送你。”
无怪乎她称呼兰春棠“小朋友”。兰春棠穿衣服向来散漫随意,她基本每个周末都要回家住两天,今天从家里过来,随手揪了件衣柜夹缝里初中时候的童装帽衫,又找了条舒适的软面牛仔裤穿着,一双百搭小白鞋,就出门了。
被人误认成中学生也是兰春棠一直以来的家常便饭。
兰春棠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似的,她翘起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谢谢。”
她接过这只价格不菲的订制款奢侈包,然后连带着它低调优雅的包装袋,一起丢进了店里的感应垃圾桶。
巨大的“垃圾”显然超过了垃圾桶的容量,盖子合不上了,智能垃圾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向人类无助得发出一连串“滴—滴—滴——”的警报声。
然而很遗憾,现场的人类都无暇顾及它的困窘。
这场小规模的摩擦引来了店里零零散散的其他顾客的侧目,他们打量几眼,便都选择明哲保身,快步离开了这家店面,
柜姐冷汗都下来了,暗示其他同事赶紧联系外出的经理,自己则硬着头皮蹭上前去,妄图力挽狂澜:“陶小姐,还有这位小姐,非常抱歉,您……”
只可惜柜姐的话再度被陶郁打断了,她朝柜姐抬起根染了黑色猫眼指甲油的手指,示意柜姐闭嘴,而后垂眸摘下墨镜,终于仔仔细细的打量的一番兰春棠,心里有些讶异对方过于出众的美貌,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小…妹妹,怎么了?不是喜欢吗,又不喜欢了?”
兰春棠有些意外她还能维持着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半点没动怒,心想自个儿今天是遇上王八成精了,够能忍的。
她不是个喜欢装相的,直截了当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小姐,你很高贵?你喜欢的东西被别人喜欢了,你就要丢掉它?这里是拆那,清朝覆灭百年有余,封建贵族早死干净了,你在装什么啊?”
“既然你把我当垃圾桶,我就替你直接丢进垃圾桶。说起来,也算为您服务跑腿儿了,您倒欠我一句感谢呢。”
陶郁笑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甚至因此,连眉间那股子烦躁都淡去不少:“聪明的小姑娘。”
“但,你搞错了一点,”陶郁神情愉快,显然非常乐于打碎某种天真的幻想,“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就像我…”与你。
后面两个字她没能说出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
简梧秋自然清楚兰春棠的做派,她本来就想陪着她一起进来,但被要求在外面等着,也就只得听命。可是看到里头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去,几名店员悄悄关上了玻璃大门,她眉头紧锁,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随便应付过围上来的店员,简梧秋径自去找兰春棠。看到小作精情绪还算稳定的站在那儿为难别人,她可算松了口气,几步凑近,站至小作精身后,低声关切:“乖宝,你还好吗?”
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就像…
陶郁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自若的神情,她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面无血色,指甲无意识嵌入掌心,低头,戴好墨镜,竟是就打算这样匆匆离去。
就像她与简梧秋。
无数次,母亲在她耳边幽怨而哀愁的劝诫:“记住你的出身,记住你的罪孽。永远不要试图和简小姐争抢,永远记得,你低人一等。”
为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小三的孩子,而生下你的人,我,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母亲神色寡淡,声音又轻又柔,像一片琢磨不透的雾。说出来的话却是锥刺般尖利刻骨。
“就凭,我害死了简小姐的妈妈。我害死了救我走出大山的再造恩人,而我,竟然还活着,还没有被千刀万剐。这是我的罪,也是你的罪。”陶茜永远是这幅忧郁的样子,她人生的光亮,早在得知张舒柔的死讯时,就尽数湮灭了。所以比起活生生的人,她更像一片幽灵。
偏偏简照泓就爱她这个调调。
“你说的不对,我查过了,法律规定,非婚生子和婚生子享有同等权利,所以简家就该有我一份!”高中时期的陶郁再也无法忍受母亲日日夜夜对自己进行的精神折磨,愤慨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