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銮殿热热闹闹的迎接太子东征归来的时候,东厂十三役的院子里,肖尘靠在围墙上,手中拿着张老送给自己的那个兽皮酒壶,抬头喝了一口。
十月的太阳,晒在身上,已经不是炙热,而变成了暖洋洋。
昨晚到现在,肖尘想了很多。
皇上之所以没有当场翻脸,给自己留了一命,也就是看上了自己的身手和办事能力而已。
从他要自己和父亲蓝玉划清界限,并昭告天下的决定上看,他彻底的拥戴着太祖关于自己父亲案子的判定观点。
父亲的冤案,永乐朝是绝对不会重申,张老,皇上也一定不会放过。
若是自己不愿意和父亲彻底的划清界限,等待自己的,也一定是皇上无情的屠刀。
抬头,看着太空中刺眼的太阳,肖尘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人,最终都有一死,而死亡,也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这些和自己走的比较近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无论是礼部尚书王昌连,还是刑部尚书李安,还是厂公大人,柳如风,杜少勤,自己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想到此处,肖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金銮殿上,在老太监那公鸭子嗓音所宣布的退朝声中,百官三三两两,面带笑容的朝着外面走去。
太子朱高炽最后一个走出金銮殿。
看着老太监缓缓的将殿门关闭,朱高炽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朝着御书房走去。
没走多远,便看见了前面王小四小心翼翼搀扶的明成祖。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明成祖停了下来,回过身子。
“炽儿?你连续赶路了二十多天,不回东宫看看去?”
“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儿臣心中一直记挂着父皇,想和父皇说说话,东宫,不着急着回去。”朱高炽笑着,上前掺住了明成祖的另外一条胳膊。
“好好好,那就陪父皇说说话。”
走进御书房,明成祖朝着王小四摆了摆手。
王小四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明成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往边上挪了挪。抬起右手在椅面上轻拍了几下:“来,炽儿,坐父皇跟前。”
“父皇,这可是龙椅,是大明皇帝才可以坐的,儿臣站着就好。”朱高炽虽然心中欣喜,可依旧连忙拒绝。
“以后,你就是大明皇帝,提前坐坐又如何?过来,坐下。”
“父皇。”
“让你坐就坐,一个椅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好,那儿臣就坐下了。”朱高炽唯唯诺诺的坐了下来。
明成祖双腿伸直,后背轻轻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放置于胸前,静静的看着墙角那冒着丝丝香烟的檀香香炉。
“其实,你今个就算不来,朕也要传你过来。琉球的事情,进展的不错。无论是大宁都司,还是台州松门卫,他们在这次东征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今个朝堂之上,朕虽然着重强调了你是大军主帅,可这些跟随你的人,你以后不能忘记他们,更是要善待。”
朱高炽急忙点头:“这个,儿臣知道。儿臣虽然是主帅,可无论是战前布局,还是战斗中的指挥,都没有参与。真正的功劳,属于他们。”
“嗯?”朱高炽脸色一板,“别人可以这么认为,但你自己不能这么想。你是主帅,是大军的主心骨,更是大明太子,代表的就是大明王朝。你的作用,无人可以代替。”
“是,儿臣受教了。对了父皇,东厂这次在琉球战场上,斩杀了北山地域所有的守军将领,才使得大军推进异常顺利。朝堂之上,父皇为何对他们,一字不提?”朱高炽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不解。
明成祖转过身,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严肃:“你和紫衣校尉肖尘,相处的如何?在你的眼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武功高强,办事有能力,对朝廷忠心耿耿。我们相处的,和知己无异。”
朱高炽道。
“有一件事,父皇想问问你。”
“父皇请问。”
“肖尘乃是逆臣蓝玉之子,你可知道?”
“他和儿臣说了。”朱高炽轻声说道。
盯着朱高炽看了良久,明成祖双手扶着膝盖,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世,连东厂厂公林尚礼都不知晓,他却告诉了你。这肖尘,我还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