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江宁府,除了落叶飞舞的情景以外,便是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江宁府知府的衙门院子里,一名胡子灰白的老人,坐在梧桐树边的躺椅里,摇摇晃晃的享受着秋日的惬意。
人到暮年,他只想躺在那里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元节,并不想多问其他的事情。
不过,茶桌上的信件,让这位老人时不时得朝那里瞅上两眼,弄得他心神不宁。
“父亲,这是皇上寄给您的信,您得看看。再说了,您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赐您权限,可以直入京城与他商讨政事。您,现在难道真的不管了吗?”
屋子里走出了一名青年男子,他在老人面前的茶桌上摆好茶具,便是将目光停留在了那封信上。
“我王安石没那个能耐,这些年新法推行下来,早已耗干了我的心血,我还理会那些干嘛?太后不是说我王安石祸乱朝廷,贻害天下吗,我还回去干吗?再说了,你觉得吕惠卿会让我回朝吗?”
老人名叫王安石,眼前的青年男子是他的儿子王雱。
“我听说国子监里出了个才子,名叫荀宁。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考文举,而是立志考武举。九月二十日,他在紫宸殿上七步成词,因而词名在汴京城里传播了起来,又因为自身具有非同一般的武艺,故而人们都认为他文武全才,将来必定会拥有非凡的成就。父亲,要是有这样的人跟在您身边,您岂不是要轻松一些?”
王雱给王安石沏了一碗茶,用嘴吹了吹茶碗上的茶沫后,便是小心翼翼的端到了王安石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是寄信来商讨政事,而不是召我进京?”王安石没有接茶碗,而是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随即在院落里踱步,拿手指着王雱开骂,“愚子,真是愚不可及,连这点都猜不出来,将来如何入朝为官?”
王雱见状,赶紧放下烫手的茶碗,拿着信笺走到王安石面前,躬身道:“孩儿不知,还请父亲教我。”
“哼!”
王安石一把接过信笺,将其迅速拆封,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后,就又是将其密封好,交还到了王雱的手上。
“父亲?”
王雱被王安石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父亲明明很关心朝堂局势,也明明很在乎新法推行的情况,为何会做出这样毫不关心的举动呢?
“这封信,铁定是吕惠卿奏报皇上才写的,他这是担心我回朝影响了他的权势。你也不想想看,我若回京了,那吕惠卿该如何自处?我是他老师,可你看看他现在,一点儿也没有把我当老师看。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当时真是看错了他!”
王安石不知道是在和自己生气,还是在跟他口中的吕惠卿大发雷霆,总之面色并不好看。
“明着要我回去主持颁行荀宁建议的储官法,实际上是不想让我回去。吕惠卿,你枉为大宋宰相,枉为人臣,辜负了老夫对你的一片栽培之恩!”
王安石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甚至是对着蓝天高声嘶吼着。
“父亲,您别难过了。”王雱明白,自己父亲王安石,不单单是因为眼前的事情而迁怒于吕惠卿的,这之中还包括自己二叔王安国因为郑侠入狱的事情,“算了算了,今日是十月十五日,父亲一会还要出城,带领百官们去祭祀呢!”
王雱不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但他能隐隐约约得察觉出来,朝廷上的争斗格局非同一般。
“罢了!”
今日是十月十五日,乃是下元节,按照规矩,王安石要带领江宁府的大小官僚出城祭祀。
不光是江宁府这么做,大宋的各处州府也是如此,只是不同的地方,祭祀规模不同罢了。
当然,规模最大的祭祀,莫过于由朝廷主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