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有之觉得自己是伺候人伺候出病来了,对方都不用下什么指令,只要一个红了的眼眶,就能让她慌得像个傻逼。
——先是把人转过来选择正面硬刚,听出来对方不悦的语气,觉得大事不妙,然后一个娇嗔就投怀送抱,正好满足了多年的痴心妄想,一朝撒娇得偿所愿。
所有举动都是为了取悦黎总,不择手段。
她想站起来,但借力又只能从黎芜身上借。她挣扎似的闭了闭眼,抓着黎芜的袖子站了起来。
“您身体不舒服吗?”温有之把手缩了回来,忍者骂人的冲动,“我给您联系荆医生?”
黎芜面无表情,沉默了几秒。
“我看着像有病?”
温有之:“……”
挺像的说实话。
“那我联系小刘司机。”温有之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微信电话,唤来了一直没走远待命的小刘。
她把手机放下:“他马上到了。车上有干净的西装,一会儿您先上车,我……”
黎芜打断她:“不用。”
“那我先查看一下您受没受伤吧。”
说罢,温有之作势又要蹲下来,男人却抗拒性地后退了一步。
她茫然一瞬。
黎芜声线压下去:“给我起来。”
“……”温有之动作没变。
“不起来,我会给你踢飞。”黎芜又说。
“……”
温有之轻轻皱眉。
她觉得这事儿从别人口中像开玩笑,在黎芜这,就容易来真的。没准儿还能被附赠一个滑铲。
她只好又站直,不敢对视黎芜的目光,低头整理了一下裙角和领口,又垫着跟抬了抬脚尖,盯着黑色鞋尖发呆。
晚风清冽的吹过来,带着几分淡淡的花香。
温有之头发乱了,散在后面有些支楞八翘,口红也掉了不少,露出来了原本的颜色。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那两片唇瓣更显得嫣红娇艳。
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黎芜低睫看着她,莫名想。
公司的人有目共睹,这三年,温有之在黎芜身边有了质的飞跃,同样的,黎芜也在温有之身边不知不觉的学会的控制情绪。
只是在这时候,黎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关键部分。
车光灯盖过两人身上,在酒店前方稳稳停下。
黎芜回神,温有之已经为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等他入座。
他躬下身子,迈进车里。
就在落座、车门被关上的瞬间,他突然看到了温有之从车檐上摘下的手,只剩一个皙白的残影。
她居然把手垫着怕自己撞头。
之前有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多久了?
黎芜冒出这三个问题,眼底的阴红散去了不少。他听着旁边有人上了车,然后跟前座的司机说话。
“不用先送我,先回北角别墅吧,黎总可能受了伤。”
“好的。”
温有之习惯地交代完,泄气一般地靠回了椅背上,她转头看了一眼黎芜,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人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她又有点憋挺慌。
窗外树影一棵棵倒退,温有之许久才从鼻息中喘出一气,在玻璃上渲上了一层水雾。
其实他俩已经很少闹矛盾了。
曾经刚入职那阵比较多,后来温有之发现彩虹屁好使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不和。
除非像那天在画展……不过那也不是矛盾,是她说坏话翻车。
可今天就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啊。
就算真生气,黎芜不可能道歉,温有之也不可能不道歉,干嘛非要弄冷暴力这出……
糟践死人!
温有之愤愤地转过头,想趁人睡着的时候多瞪他几眼,结果始作俑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眼了,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
“……”
她迅速把自己小动作藏好,唰地转头。
呼,不就是冷战吗。
爱说不说。
谁先开口谁是傻逼。
半分钟后,温有之歪头看了过去,“黎总,合同不签没事么?”
黎芜继续看前方,语气闷闷:“没事。”
“可是,”温有之撑着膝盖,轻声道:“昨天周伯还跟我强调这次见面比较重要……”
黎芜皱起眉。
他记起那糟老头子的话,明白温秘书大概是会错了意。他没纠正,反问道:“你听谁的。”
温有之垂下眼,没吭声。
车里气压又低了下去,小刘怕车里闷,把车窗摇了下来。酒气都散了七七八八。
就快到目的地,温有之莫名有些不安,没话找话:“那个张总,看上去有三十了?”
黎芜“嗯”应了一声。
温有之:“我听他那意思,连媳妇都没有。”
黎芜又敷衍似的“嗯”了声。
温有之又说:“估计也没遇到哪个主儿能镇得住他。”
“……”
这回黎芜连标点都没回了。
明明想说点什么轻松的调节一下,可好像搞砸了。黎芜的心情肉眼可见得更差了。
温有之发愁,又有点精准踩雷的感觉。
一路上她没再刷存在感,车缓缓停在了北角别墅门前。
下车后,温有之下意识地告别,朝车库的方向走去,却被黎芜喊住。
“你喝了酒。”
温有之一怔:“啊。”
忘了这茬。
喝酒不开车,摩托车也不行。
温有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叫个车吧。”
说完她拿出来手机,点开叫车软件,下拉刷新了好几次,都没看到附近有一辆空车。
本来温有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结果一看时间十二点半了。
这地方比较偏,又在这个时间点,很少有来往的出租车。从别墅区向外看只有几盏不太明亮的路灯,剩下都是黑不溜秋一片。
温有之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正纠结要不要给小刘叫回来。
旁边的黎芜一直没走,看着她脸上浮现窘色,突然开了口:“不说要看伤么。”
温有之捧着手机回头:“?”
夏天的夜晚从不宁静,几声绵长的蝉鸣声吵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