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宫城内人多口杂,陛下和臣这样出去,恐于陛下声誉有损,臣自己能走。”
“清客放心,无人能看见朕抱着清客走出泰行宫。”
颜玉锵不再多话,萧旭尧打定主意,谁又能改变。
宁安之所以能掌管二十四衙门和内府六局,自是妥帖不过,可宫内,妥帖也是谨慎。
颜玉锵被抱着走出正殿时,正殿门前,已经停了一顶软轿,院中除了这顶轿子,便再无其他。
萧旭尧抱起颜玉锵刚进了轿子,颜玉锵便开始挣扎,“陛下,臣惶恐,不能与陛下同乘。”
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分,萧旭尧抱着人的手又紧了几分,这才让人安定下来,他威胁道,“那颜卿是打算自己走回去吗?”
文臣午门下轿,武将午门下马,这是大渝立朝四百多年的规矩,眼下颜玉锵乃是在泰行宫,从这到午门,一路上要经过奉天门,乾元门,景运门。
后宫以奉天门为界,朝臣下朝面见萧旭尧的地方,便是奉天门前的应苍宫,只是如今太后听政,朝臣也渐渐忽略了奉天门的界限。
从泰行宫到午门,没半个时辰,怎么也到不了,若是寻常,颜玉锵自然是该走出去,可今日,颜玉锵一下子陷入两难。
看着颜玉锵沉思,萧旭尧出言提醒,“颜卿,想好了吗?”
“向来只有臣子有功于社稷,这才能赐与天子同乘,可臣于社稷无功,万万不敢如此。”
“颜卿怎会无功于社稷?好了,朕有些乏了。”
“陛下?”
“颜卿还是莫要多言,否则这轿子上能发生什么,朕就不得而知了。”
颜玉锵沉默片刻,还是道了一句,“那便请陛下放开臣。”
“放开你,你会坐下吗?”
愣了片刻,颜玉锵道,“能与陛下同乘乃是天大的殊荣,臣岂敢逾越了规矩,与陛下同坐?”
“这不就是了,朕弄伤了颜卿,颜卿又时刻守着规矩,若朕放开颜卿,颜卿岂不是又要自讨苦吃?”
颜玉锵的眸子微微颤抖,带了些疑惑,随即又看向角落,萧旭尧没有说错什么,与帝王同乘,又无功绩在身,便只能跪在帝王脚下,以显臣子之恭。
可打个巴掌又给个枣,这样的恩典,他又岂会在乎?
颜玉锵半晌不说话,萧旭尧道,“颜卿放心,这轿撵封闭,外人看不清里面的。”
不给颜玉锵反驳的机会,萧旭尧又道,“宁安,去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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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升照长街,人影踏银花,就算是冬日,也盖不住玄武大街的喧闹与繁华。人就该醉生梦死,玄武大街,便是这世间最让人醉生梦死之地。
雅人或因清高不与同流合污,可他们,却不会因为清高而拒了雅致,这便是玄武大街独有的精雅。
风流雅士徘徊在市井与仕途,进可评天下,退则弄风月。高烛吟唱,勾栏瓦肆更是风流,销金铄银,更是比比皆是。
外面的嬉笑之声此起彼伏,“这就是我大渝的官员?百姓流离失所,他们却能在勾栏瓦肆中寻欢作乐。清客,朕想还百姓盛世,但以朕一人之力,难如登天。”萧旭尧低头看着颜玉锵,“清客,以前种种,朕都可以不计较,清客,我求你,帮我平定大渝的内乱,太后党一日不倒,我大渝南北一十三司的百姓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日子。”
颜玉锵看着萧旭尧的眸子也透出了几分光彩,这是帝王的剖心,可奈何,萧旭尧与自己,都是整盘棋最为关键的棋子。他垂下头,道,“臣是陛下的臣子,更是大渝的臣子,百姓安康,乃是臣的夙愿。”
“清客,看着我,你不会帮太后,对吗?”萧旭尧退了一步。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都藏着坚定,“大渝是百姓的大渝,可百姓的君王只有陛下。”
“清客,你告诉朕,太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有什么秘密,才能被太后威胁?”
颜玉锵又一次低了头,“臣不会欺瞒陛下。”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朕。”
“臣实在不知太后要打算做什么。”颜玉锵压低了声音,“臣已经让闻伯盯紧户部了。若有风吹草动,臣定会让陛下知晓。”
轿内又陷入寂静,相比于玄武大街的喧闹,更是安静的异常,颜玉锵甚至能听见自己和萧旭尧的心跳。
“陛下,颜相,颜府到了。”宁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微微挑起轿窗的帘子,萧旭尧压低声音,“宁安,告诉闻伯,让陆璟去古竹院候着。”
放下纱帘,低头安抚颜玉锵,“清客,委屈你了。”
等闻伯将颜府的正门打开,携一干人跪在台阶上时,颜玉锵才从轿中退出,对着轿内俯身跪拜,“臣颜玉锵恭迎圣驾。”
宁安撩起轿帘,萧旭尧缓步从轿中走出,扶着颜玉锵的手,将人拖起来,而后道了一句,“平身吧。”
看着颜玉锵方才从轿子中走出,闻伯也察觉有异,趋步下了台阶,此刻正在颜玉锵身后。
萧旭尧打量了闻伯一眼,倒是个体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