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楚白玉像是堪堪反应过来了,端起药碗顿了顿,苦涩一笑后,仰头喝尽。
唐宁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告退时,正赶上沈鸣前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沈鸣将唐拉倒一旁问,“你怎么在这儿,将军让你来保护陛下的?”
唐宁挠了挠头,干巴巴道:“不算保护吧,就盯着陛下喝药。将军吩咐的,每日一碗。”
沈鸣若有所思,还以为楚白玉是得了什么病,压低声音好奇道:“将军给陛下喝的什么药啊,你知道吗?”
唐宁笑了笑,从容不迫道:“毒药。”
沈鸣难以置信地张大嘴,“……什么!”
“属下沈鸣参见陛下,臣奉将军之命,保护陛下安全。”沈鸣进入帐内,跪地开门见山道。
他态度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裴予川一样的不恭敬,原以为楚白玉会勃然大怒让他滚,结果出乎沈鸣意料的是,楚白玉什么都没说。
“嗯……”楚白玉不痛不痒道:“下去吧。”
沈鸣一脸茫然地转身告退,他前脚刚走,楚白玉后脚就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大摊血来。
“咳咳咳……”楚白玉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蜷缩着那削瘦如骨的身躯,疼得冷汗直流。
连续喝了十几天的药,尸毒已深入他的骨髓,会一点点的侵蚀掉他的气血,先是五感受损,紧接着会变痴变傻,如果在继续食用,最终尸虫会啃噬他的五脏六腑,他会被折磨道活活疼死……
寒鸣听到动静后立刻冲进来,神情大骇,“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陛下……”
耳边是寒鸣的声声呼唤,但楚白玉仿佛失了声的木偶人,什么也听不见。
他听不见了。
楚白玉挣扎着起身的同时,用力攥紧了寒鸣的手,强行咽下喉中的那抹猩甜,脸色白得吓人,声音宛若风中残蜡,“没事,朕没事……”
寒鸣嚎啕大哭,“陛下,奴才求您了,你别喝了……奴才去求裴将军,奴才替您喝!”
楚白玉眼神涣散,隐约听见他喊裴予川的名字时,做出了将死之人的最后挣扎,哇地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他……他要我死……我愿意。”楚白玉神志不清,低声呢喃:“我真的愿意,我真的愿意……”
寒鸣豆大的泪顺着脸庞流淌下来,无可奈何道:“陛下,奴才陪着您,死也陪着您。”
楚白玉不知是否听清了他这话,吃力地凑到他耳边,声气若游丝,“寒……寒鸣,你帮我……帮我去做一件事。”
楚白玉交代了寒鸣几句话之后,脑袋一歪,倒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寒鸣听清了他的吩咐,擦干眼泪,竟不由得付之一笑。
他的陛下,曾经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天生的帝王之才。无论落到何种境地,哪怕跌入尘埃,他都从未停止过对人心的算计。
“好好睡一觉吧。”寒鸣温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