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因为天璋院昨天三令五申,反复强调“明日午时,前往蓧町三丁目六番八号”,所以在处理完诸多事务后,青登一刻不停地离开江户城,直奔目的地。
天璋院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那正好!我正在烧菜!请您稍等片刻,马上就能开饭!”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退开,脚步声渐远。
紧接着,“喀喀喀”的菜刀敲击砧板的声响、食材下锅后的“滋滋滋”的声响,以及厨房特有的其他声响,陆陆续续地传来。
青登不擅长做饭,他只懂做煮鸡蛋、煎鸡蛋等非常简单的菜式。
虽说他并非厨艺达人,但他还是能从这一阵阵声响中,听出天璋院的料理水平——她跟他一样,不擅长做饭。
不,不对……其厨艺水平,可能比他还要差!
不论是切菜的声音,还是倒菜入锅的声音,都透出一种应接不暇的凌乱感。
一听就是“厨房新手”专有的动静。
仔细想来,这并不出奇。
她自出生起,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在成为高高在上的大御台所后,她更是没有理由去学厨艺。
因此,她不懂做饭,实乃理所应当的事情。
青登已大致猜到刻下厨房内的光景……多半是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她能行吗……?
青登一边暗自担忧,一边不由自主地转过脑袋,频频朝厨房的方向望去。
他倒是不怕她做饭难吃。
他只怕她不慎弄伤自己——这时快时慢,毫无节奏感可言的切菜声,当真是让他直捏一把冷汗。
或者更严重一点,将厨房给烧了……
好在他的这一番担忧并未变为现实。
约莫20分钟之后,满头大汗的天璋院连割煮着都没脱,就这么兴冲冲地回到青登的眼前。
【注·割煮着:江户时代的做饭时用的围裙,一般是白色。】
“相公,久等了!”
她摆好两张餐案,然后将一盘盘菜肴摆到案上。
青登低头一看——十分简单的三菜一汤。
首先是垒得极高的米饭……都冒尖了,“米山”的高度是饭碗的两倍。
乍一看去,摇摇欲坠的……仿佛再添一粒米,就会引发整座“米山”的瞬间崩溃、坍塌。
这其实是江户时代的一种礼仪。
因为大米饭很珍贵,一般家庭根本吃不起大米饭,所以将大米饭垒得多多的、高高的,是一种敬重对方的表现。
三道菜分别是腌萝卜、油豆腐与炖菜——江户时代的十分普遍的家常小菜。
至于汤,则是普通的味噌汤。
就味道而言,还挺香的。
可卖相就……难以形容!
简单来说,全都长着一副不好吃的样子。
就连米饭也惨不忍睹,不干不稀,介于“饭”与“粥”之间,显然是放多了水,或是没控制好火候。
甚至都不用品尝,光看一眼就知道这顿午餐会是什么味道。
虽然青登什么话也没说,脸上也没流露出任何神色,但天璋院还是满面羞愧地低下头。
她打小就吃遍山珍海味,自然知道好吃的饭菜是长什么样子的。
她又不瞎,当然明白她亲手做出的这桌饭菜有多么糟糕。
她一边不安地搓弄双手,一边干笑两声。
“抱歉啊……做饭好难呀……应该不合你胃口,请见谅……”
看着深埋螓首的天璋院,青登无奈一笑:
“殿下……”
话将出口之际,对方冷不丁的出声,抢先一步打断道:
“相公,我可不是你的‘殿下’哦。”
青登愣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般问道:
“那我该叫你什么?”
他停了一停,然后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
“要我叫你‘妈妈’吗?”
在江户时代,有了孩子后,丈夫有时会称呼妻子为“おかあさん”(okaa-san,即妈妈),表示她在家庭中的母亲角色。
“才、才不要!不许这么叫我!我们还没孩子呢!”
她顶着发红的脸蛋,没好气地接着道:
“叫我名字就好。”
叫她的名字……这反倒让青登犯难了。
众所周知,她这一生有诸多名字。
其人生每来到一个新阶段,就会换一个名字。
按照规矩,将军的正室多从五摄家(一条、二条、九条、近卫和鹰司)或皇室迎入。
因此,为了顺利嫁入幕府,继成为萨摩藩前藩主岛津齐彬的养女之后,她紧接着成为近卫家的近卫忠熙的养女,名字从“岛津笃子”改为“近卫敬子”。
这般一来,她现在的正式名字,应该是“敬子”。
想到这儿,青登说道:
“那我叫你‘敬子’好了。”
他话音刚落,天璋院便满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敬子’……很少有人这么叫我,所以我不习惯这个名字,而且……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换一个称呼吧。”
为了进一步地“引导”青登,她幽幽地说道:
“你前不久不是刚叫过我的另一个名字吗?我喜欢你叫我那个名字。”
青登闻言,不禁一愣。
记忆涌现……确实就在不久前,就在三千水户军来袭的那一天,就在天璋院倚着他的那一刻……是时,受情感的引导,他不再称她为“殿下”,而是下意识地喊出她的另一个名字……
一念至此,他轻声道:
“於一(o ka tsu)……”
霎时,天璋院绽开笑颜,笑得非常开心:
“没错,叫我‘於一’就好!这是我的第一个名字,也是我最喜欢的名字。”
“於一”是她的乳名。
亲昵地称呼太后为“於一”……青登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一想到他们现在是在扮“过家家”,其心中的这点接地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稍稍调整心情,把刚才未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於一,不必在意。”
“‘厨艺’这种东西,并不难练。”
“只要多多下厨,总有一天会烧出美味的饭菜。”
“反正我们已是夫妻,我们还有数十年的时间呢。”
“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此言一出,天璋院先是一怔,随后猛然僵住,脸蛋唰地红了。
平日里基本只有天璋院作弄青登的份儿,他鲜少有“反击”的机会。
眼见天璋院害羞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一边玩味地看着她,一边换上戏谑的口吻:
“怎么?殿……於一,你害羞了吗?”
“我们不是在玩‘过家家’吗?既如此,自然是越入戏越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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