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直低头的刘文秀,此时回过神来,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狼狈不堪了,一双大手更是无处安放,尬尴至极。
“臣轻敌冒进,差点葬送了上万将士的性命,臣有罪,纵使秦王不罚,臣亦是有罪,军中将士更会不服,臣请秦王按军法处置,以安军心!”
“文秀何罪之有?”孙可望俨然是猜到了对方的这一反应,不等其他人说话,便又立即侃侃而谈道:“行军打仗本就是胜负难料,围歼吴三桂大军的机会更是千载难逢,孤倒是觉得文秀此番虽有轻敌冒进之嫌,但更多的胆识过人,只不过是军中良莠不齐,误了大事!”
说罢,孙可望猛然转身,朝着大帐之外喊道:“来人,把罪将张先壁押上来!”
事情当然还没有结束,无论是刘文秀还是张先壁,该罚的还是要罚,不然今后谁还会听从军令?那么多人可都看到了,刘文秀不听王复臣的劝谏,更是连逆三道军令,张先壁第一个当了逃兵,不罚不足以服众啊!
但是,以孙可望和南府的关系,必须先系上金腰带,把双方的关系拉近,降低南府诸将的抵触心理,然后才能罚,不然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不在孙可望的控制之内。
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系上金腰带,那是兄弟情深,肝胆相照;可要是所有人都跪下给刘文秀求情了,你再系腰带,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大帐之外的士兵得令,立即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张先壁押了进来,而到了这个时候,张先壁早就被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了。
张先壁原本就是因为怕被孙可望活剥了,才冒死折返,回去指挥大军反攻的,现在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孙可望面前,哪里还说得出一句话来?
“张先壁,你畏敌怯战,临阵脱逃,可知按照军法,已经犯了死罪?”孙可望上前一步,大声质问道。
张先壁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出一言以复。营帐之内,南府的其他将领,更是面面相觑,根本不敢插嘴。而且,他们现在对张先壁,可是恨得咬牙切齿啊,又怎么可能会给他求情?
不过,孙可望并没有越俎代庖,替刘文秀执行军法的意思,他随即转身,看向了刘文秀:“文秀,这是你军中之事,要杀要剐,自是你来定夺!”
刘文秀闻言拱手抱拳道:“秦王,张先壁犯的固然是死罪,可最终也算是迷途知返,没有酿下大错。更何况......他的弟弟今日身先士卒,已经战死沙场,若是直接处死,怕是也不妥。
而且,若不是臣身为一军统帅,不受军令,轻敌冒进,也不会发生今日这般险事,要说过错,臣也有过错!”
“嗯,你的部下自然是你来处理!”孙可望点了点头,然后话锋又是突然一转,“不过,刘文秀,你也确实有罪,孤发了三道军令让你谨慎行事,可你却置若罔闻,这是置孤于何地?皇上将国事委托于孤,你如此这般违逆孤,又是置皇上于何地?”
给了萝卜,自然还要补上大棒,军事上固然已经为刘文秀开脱,可是他抵抗军令的事情,却是不可能绕过去的。
孙可望要树立威信,重塑中央权威,靠的可不只是宽仁和兄弟之情,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军纪和制度,要做到赏罚分明。否则,所谓的威信,只能是镜中水月,更不可能令行禁止。
“臣甘愿受罚!”刘文秀自是心服口服,当即单膝跪下,拱手抱拳朝着孙可望。
“罚自然是要罚的,不然孤今后如何服众?如何处理国事,指挥全军?”孙可望顿了顿,环视诸将,复而又开口说道:
“但是现在大战在即,吴三桂又是难得一见的悍将,诡计多端,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所以这顿军棍,孤就暂时先记在账上,待他日驱清军出川,彻底平定蜀地之后,再功过并处。诸将可有异议?”
“是,臣遵命,并无异议!”刘文秀再度拱手答道
“臣等并无异议!”帐内诸将异口同声道。
“好,若是如此,就请诸位打起精神来,以最快速度完成大军部署,尽快攻下保宁,以免夜长梦多!”孙可望大手一挥,再度下令。
他要趁着自己还在这里的时候,监督全军攻下保宁,以战功树立权威。
毕竟,稍有政治常识的人都知道,乱世之中,若无血统,只能是靠战功确立权威,孙可望自然也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