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沐从来没想过她的话还可以被这么理解,不对,完全就是被歪曲了。
桑柠月真是天真的可爱,才会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似乎完全没想到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能思维发散理解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吓人。
时沐难得意识到,桑柠月的天真对她来说才是绝症,而且是这辈子都治不好的那种。
时沐还记得高三那年,桑柠月因为学习成绩太好被排挤。
班里的同学一致认为作为特长生,她不应该有那么好的文化课成绩,甚至还压了他们所有人一头,一副要冲刺名校的架势,所以三天两头在背后说她考试作弊。
造谣的人就像没有脑子一样,可对此深信不疑的人也很弱智。
就算一次两次能作弊,她还能次次抄到年级前十去吗?
那会儿时沐对于桑柠月的护犊子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她想方设法警告那些造谣的人,威逼利诱,结果桑柠月却天真地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那天放学,她特意跑到时沐班门口等她。
“就是……有几个同学跟我说,你欺负他们了?”桑柠月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要教训她,可时沐听着却不是滋味儿。
她回道:“我那也能叫欺负?”
明明你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吗?睁眼看看啊姐姐,被卖了还要替人贩子数钱呐!
桑柠月还是害怕她多想,仔细斟酌了下用词:“你以后别替我出头了,她们讨厌我是应该的。毕竟……我占了她们的名额,还不一定去哪里上大学。”
她文化课的成绩可以上国内排名前五的大学,艺术分也足够被音大录取,所以惹得学校里的高考生和音乐特长生都不高兴。
更恐怖的是就连老师都来劝她,要么专心学文化课备战高考,要么去参加春招,赶紧拿到音大的录取通知书,免得分散精力。
因为在他们看来,桑柠月这种学法简直是不要命,身体迟早会被累垮,得不偿失,也不知道她家长怎么想的。
这要是搁别人身上,时沐没准就一套exm连击上去骂她了。
但眼前的人是桑柠月,她只能好声好气地开导:“这怎么能成了你的不对呢?你想上进,这是好事啊。”
“可是让他们不开心了也是事实。就像你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哪天惹你不开心了,我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我做错了事。”
桑柠月说得情真意切,还顺带提醒了时沐是她“好朋友”的身份。
虽然不如“女朋友”这个称呼带劲,但那个时候的时沐不敢奢求,这已经能让她开心好久了。
但那是另一回事,当务之急是解决她自己给自己捅刀子的症状,总是这么自责,她真怕桑柠月被这些评价搞出毛病。
时沐宽慰她:“你跟我怎么闹矛盾?你这么文绉绉的,估计连架都不会吵,要气也是我气你好吧?”
她对自己的自我认知总是该死的准确,但知道是一回事,不会改又是一回事。
“这样吧,你先给自己定一个目标,这样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时沐想在脑子里找几所大学的名字,但她从没了解过,只能拿音大举例,“比如你想去音大,目标明确。”
“可是我已经让他们不高兴了,再做什么都没用,他们只会觉得我在假慈悲。”桑柠月比谁都清醒,只要别人不信,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尤其是面对既定的事实,她以胜者之姿做再多解释,该眼红她的人还是会眼红,所以也懒得做口舌之争。
她只会为了在乎的事努力,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你管他们怎么想呢,你做了,这件事是好是坏,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担。至少你对得起自己,也不欠他们什么,世界上哪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不能,至少时沐觉得自己不能。
她属于恶憎分明的那一类,永远会优先照顾个人情绪,只是少有的会在桑柠月身上表现出偏心。
她觉得桑柠月太善良,也太天真,不论别人对她做了什么,她总是很大度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时沐追问:“你就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学校吗?你肯定有。”
桑柠月的人生规划应该比她的下颌线还要清晰。
“音大吧……”桑柠月看着有点心不在焉,说话也只是用气音,“我想去音大,跟你一样。”
“那就结了呀,以后音大就有两个天才乐手了!”时沐这就开始畅想未来了,“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一起演出。”
桑柠月没应下,只有时沐自说自话,可她仍旧很开心。
钢琴和小提琴的协奏曲总是最合拍且动听的。
比这再浪漫一点的事,时沐暂时想不出来。
可是这个愿望也只短暂实现过一次,后来谁都没再提起过,因为她们分手了。
时沐没办法和前任同台演出。
太卑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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