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立即有几人面色一变,对谢昭屋子退避三舍。
有一大胡子人士甩袖气道:“晦气!”
旁边有他夫人急急连番道歉,然后追上去劝道:“老爷,你怎能如此不给人家面子。”
那老爷愤怒的声音从远处直直传至屋中:“他不过一个病秧子!万一有什么毛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而且有这时间浪费在谁身上不好,浪费给他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
此言一出,不少人眉间都带上了思索。互相对望几眼后,立时又走了一大片:“实在抱歉,家中忽有要事,先告辞了。”
既然有人带头,那剩下的人也都顺势站起身来,一一向卢大夫告辞。
刚出门外,谢怀远便整整衣袖站了出来,丰神俊朗道:“诸位若不嫌弃,不若去我屋里暂坐片刻?”
——竟是毫不避嫌的,在谢昭病床前卖弄起了人情。
立即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他们将谢怀远与玉莹拥在中间,一起去往谢二公子院子。
卢大夫默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感叹不已。当初谢昭起势时,整府人的地位都空前提高,只要出去一提谢昭之名,谁都会给谢家人三分面子。那时候这些人可都不是这副嘴脸,每日前来世子院请安的人络绎不绝。
可惜世态炎凉,转脸如翻书。今日能在你面前吹得天花乱坠,明日便能在你病床前肆无忌惮地瓜分遗物。
既然如此,只要他们能承担得起自己选择的后果便好。
清芷院,元筝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她舒适地在床上享受了最后的小憩,这才下床开始收拾起了衣物。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不对:为何似有隐隐不断的哭泣声从外面传来?
正想出门探查时,侍女推门而入,两眼已是肿成了核桃。见元筝醒了,她吸了吸鼻子,强作微笑道:“姑娘抱歉,今日府里实在忙碌,晚些时候再来送你……”
可是元筝并没有急着走。她看出侍女是在强忍悲伤,于是走上前去轻拍侍女的肩背,柔声安慰道:“莫急。你详细与我说说,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悲事?”
“无事……”侍女本想遮掩过去。离别在即,她想让姑娘好好地走,不要被糟心的事破坏了心情。
但是就要张口之际,一个念头让侍女转了心思。姑娘与公子关系深厚,可此时公子危在旦夕,但姑娘却毫不知情……万一真遇不测,那姑娘便连公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于是侍女终于忍不住啼哭道:“公子他现在有生命危险,可能,可能真出人命了。”
昨夜里一得知这个消息,世子院全院上下都慌了。世子一直是他们心中的支柱,无坚不摧,他们还以为会永远稳定地站在那里。
可此时柱子突然坍塌,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恐慌境地,都不知该做什么事了。
不少人都披衣起来,自发为世子点灯祈福,只想抓住那一点点希望。侍女敬仰世子,自然也参加了此次活动。她现在一夜未睡,眼里还有着红血丝。
就在自己酣睡之时,隔着一墙的距离,谢昭竟然出了这样大的事?!元筝呼吸在一瞬间急促,她惊呼:“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深深的懊恼袭来,她在心里责怪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昨夜里在琢磨出府后的规划,也就不会睡昏了头。
倘若自己及时发现异常,让谢昭早早医治,也许他现在就可以恢复了。
侍女抽噎着,口齿有些含混不清:“卢大夫说了,姑娘现在不便出现在公子面前。”
什……元筝呆住了。
侍女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解释清楚:“公子是因为姑娘你而陷入了昏迷,若是见到姑娘,难保发生什么事。”
因为……自己?!
元筝的眼神里起初是疑惑,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煞白如纸。是不是因为自己昨日的辞行?
那时候谢昭的情绪就显得有些不对。可是自己竟然忽视了他的不对劲,坚持要跟他请辞。
可他最后明明也同意了啊,怎么还会重病?莫非他其实是伤心过度,只是把难过压在心底,强装出一副祝福的样子?
元筝的心乱了,她发现经过了这么多事后,本以为足够了解谢昭,却还是低估了谢昭的执着。
她没有想把事情闹成这样的,没有想到会对谢昭造成如此过分的后果。早知如此的话,自己根本没必要那么计较啊!
其实她无父无母无亲朋好友,身边除了谢昭再没有在意的人,留在哪里都没关系的。既然谢昭这么在意,那其实留在他身边也未尝不可呀。
而且他们是未婚夫妻,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骤的。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一片嘈杂。元筝和侍女同时一怔,双目紧盯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