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最讨厌自己毫不知情。
她定在原地:“有什么不能现在说?”
“那长话短说,”孟砚白知道她这语气就是马上要生气了,也不撞她枪口,“成悦在跟我们抢一刊时尚杂志的周年封,最近在捧一位华裔设计师,风格挺偏。我们自然也要——打擂台,这个意思,你懂吧?况且你回到上京也半个月了,今天这场活动,来亮相,再好不过。”
杜窈皱眉看他。
还没开口,孟砚白先一句:“小窈,你不会忘记之前的承诺——还会帮我的,对吧?”
这下,满腔的不满一点都发泄不出来了。
杜窈深吸一口气:“不会。”
孟砚白笑:“那就好。快开场了,走吧。”
杜窈感觉胃里有些痉挛。
她勉强笑了笑:“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
水流声淅淅沥沥地响。
杜窈手撑在大理石台上,弓起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缓了好一会,才直起身。
这种被利用和要挟——杜窈知道孟砚白没有恶意,但还是让她生理性地反胃。
走到楼梯口,杜窈迟来地想起孟砚白提到的成悦,便打开手机,做一些准备。
毕竟,她对这个竞争公司一无所知。
网络有些慢。
加载的页面一直是空白的,杜窈便靠在墙边,半蹲下来,发呆。
过了很久,回神的一霎。
视线触到屏幕,呼吸一屏,更是发怔,叫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手指稍动,不等删掉搜索栏里的字,下面的关联词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了她答案。
#成悦 程京闻#
百科上甚至贴了一张照片。
英隽硬朗的脸,西装革履,让人疑心是哪位明星的粉丝错传了照片。
杜窈正盯着网页出神,耳边倏地不偏不倚响起一声:
“查我?”
杜窈手一抖,手机“啪”一下摔到地上。
仰头,程京闻抱臂站在她身侧。
狭长的眼眯着,像一泓沉沉的冷水潭,寂静地望过来。
杜窈被这样看一眼,便心虚了。
慌促地低头捡起手机,嘴硬:“谁稀得查你了。”
看出来她慌张。程京闻似笑非笑:“那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杜窈站直:“关你什么事。”
“这位小姐,”他依旧是挂着极淡的笑,语气却平添一种混不吝的讥诮,“你是不是还没查探仔细完我?”
杜窈蹙一蹙眉:“说了,我没……”
“这里是我的地盘。”
程京闻本就是肩膀抵着墙,形容散漫地站立,说这话的时候,头也跟着靠了上去。
上半身往前倾。
声音也懒懒散散的,“我有权对任何行迹不轨的客人质询。”
杜窈手心沁出一点汗。
她这会又慌又心虚,被当场抓包,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
就只能这样,跟程京闻僵持地对视。
可一只视觉动物怎么能经受得住一副优越皮囊的蛊惑,近距离。
不到七秒便彻底输下阵。
别开视线,后退几步。但心跳仍然自发地如擂鼓跳动,呼吸都开始紊乱。
浑身的感官,都像故障的零件,失控地做出违背她意志的反应。
杜窈拿指甲尖儿戳了一下掌心。
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两次,平复情绪。没有再抬眼看程京闻,转身就走,打算从另一端的楼梯下去。离开这么久,拍卖该已经开始了。
杜窈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眼睛盯着裸粉色的鞋尖。一步一步,踩在灰白杂色的大理石地砖上。
眼前的光线闪了闪。
杜窈怔了怔,以为是用眼过度的错觉,抬起头,用力眨了下眼睛——
整条走廊的灯霎时熄灭。
她茫然地停在了原地。
这几年日益严重的夜盲,半分钟过去,杜窈仍旧连一点路都看不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
杜窈发现自己的手机开不了了——或许是刚才一下摔坏了。
总之,她陷入了很尴尬的境地。
一边心里骂程京闻这破房子装得什么修,一边小心地摸索着墙壁,慢腾腾地往前挪。
不知哪里开了窗,一阵穿堂风掠过。阴森森的,叫杜窈心跳都吓漏一拍。
她其实胆儿很小。
怕黑,怕鬼,又偏偏爱胡思乱想。这会已经脑补出形形色色的古宅怪谈,死法各异的鬼怪蛰伏在黑暗里张牙舞爪。
咽了咽喉咙,继续小步地往前——
“嘭!”
似乎是什么东西撞上玻璃,杜窈惊得差点要叫出声,更慌乱地往前跑几步。
不知道鞋尖绊到了什么。
脚踝在一楼跟周绿撞一下被扭伤,这会还发着软,撑不住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呈往前扑的状态。
倒霉!
杜窈腹诽一句,庆幸还好没人看到。捂住脸,做好自由落体的准备。
一只手撑住了她的肩膀。
杜窈便下意识伸手往前抓,胡乱地扑腾,也不知道揪到哪儿了,面前一声闷哼。
肩膀上的手也立刻收了回去。
可脚上鞋跟七厘米,杜窈还没站稳。惊呼一声,又要往前摔——
“唔!”
她紧紧闭着眼睛,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整张脸撞到了一片结实的胸膛。
“对不起……你还好吧?”
杜窈揪了下他的衣角,仰起头,只能借光看清他利落的下颌。
没人回答。
杜窈便接着问:“不好意思。我有点夜盲看不清楚,你知道怎么去偏厅吗?”
依旧无人应答。
杜窈咬了下嘴唇,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仰头愣愣地盯着他的下颌线,觉得有些眼熟。
“……”
等下。
这个地方除了她,不就只有——
杜窈小声确认:“程京闻?”
头顶立刻咬牙切齿地应一声:“知道是我还不撒手,想勒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