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妫坐在软轿内,掩在袖口的手掌中,握着一枚形若工字,扁长方体的司南玉佩。
她心有余悸的闭眼微喘着。
盍上双目,前一刻在将军府发生的事,慢慢回现,历历在目。
谢然用哨声制住了乌雪后,很快便发觉了姚妫的异样,她脸色惨白若雪,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似乎被惊吓的不轻。
他快步走向她,问询的话未出口,就被女子葱段般的玉指紧紧的攥住了衣袖。
恐惧像一团驱散不去的阴云,让姚妫的脸绷的很紧,抓着谢然衣袖的指尖开始发白。
她仿佛拼尽所有力气,也要牢牢抓住眼前的人。
谢然气息不稳地偏头轻咳了几下,浓眉紧锁,他勉强着自己病弱的身体成为姚妫此刻唯一的支撑。
杨炯本想上前,却被谢然抬手制止了,他任由姚妫抓着,没有一丝不耐的等着她慢慢缓解惊恐的情绪。
少顷,女子的柔荑才渐渐滑落,她凝视着谢然的脸,神情复杂,不发一语。
随后谢然歉疚的命侍从杨炯送姚妫回府,并让人告知了尚书大人。
…
轿中的姚妫缓缓摊开手掌,低头看向掌心里的那枚司南玉佩。
这是她慌乱中不小心从谢然的腰间扯下的,当时因为太过害怕,双手握拳,攥紧玉佩就没撒手,此刻手掌还能见到被玉佩的棱角硌出的微红印记。
等她察觉玉佩时,已经在回姚府的路上了。
轿撵很快就到了尚书府外,姚妫疲惫的下轿,侍女茉心早就在门外候着了,见到自家小姐的那刻,欣喜地飞奔上前扶住了她。
“三小姐,你回来啦。”茉心笑的很甜,“奴婢准备了你喜欢的紫苏汤。”
姚妫神情恍惚,淡道:“好。”
借着府门外的灯火,茉心这才看清了姚妫的神色不大好,“三小姐,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姚妫轻嗯了一声,看起来实在是没什么精神。
只是去将军府赴宴,怎会累成这样,茉心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吵着姚妫。
她柔声细语,“奴婢先扶你回房休息。”
两人刚走几步,姚婵的轿撵正好就停在了门外,“三妹。”她撩开轿帘,叫住了姚妫。
姚妫转身,只见姚婵从轿内走出,面色不虞的上前,“三妹这是何处不适,竟劳烦谢公子亲自命人送你回府。”
姚婵从谢府传话的下人处,得知了姚妫是被谢然命人送回的,她在堂前候了许久,忍受着宴席上那些无趣又粗鄙的人,望眼欲穿的也没能见着谢公子一面。
姚妫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命人相送。
这无疑是对姚婵的羞辱,她岂能咽下这口气。
“三妹借故离席,原来是和谢公子私下见面去了?”姚婵一脸盛怒的看向姚妫。
她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阻止,现在反倒让姚妫捷足先登,和谢公子有了接触。
“我是见到了谢然,那有如何?”姚妫心情不好,懒得跟姚婵理论,索性就承认了。
气的姚婵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结果姚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茉心扶着姚妫往兰香阁去,看也不敢看二小姐那阴沉的都快挤出水来的脸。
回到兰香阁,茉心侍候姚妫洗漱然后上塌,她贴心的点了沉香,希望姚妫能睡的安稳。
姚妫前世批阅奏章时,高阳宫内点的最多的就是龙涎香,今日茉心点的沉香气味悠柔,让她缓解了不少倦意。
刚一挨着塌上的刻花折枝牡丹纹椭圆枕,她很快就睡了过去,梦中有个男子的身影,叫她挥之不去,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让她心急如焚。
…
在姚妫回府的第三日,父亲姚绍破天荒的命人给她送了汤药,还嘱咐李嬷嬷好生照看她。
姚妫看着李嬷嬷极具目的性讨好般的笑,只觉得像极了她的主子,那么让人觉得厌烦。
姚妫休息了半月,茉心每日都陪着她去园子散心,偶尔喂鸟、赏花、刺绣,这些她从前不太会做的事。
尝试了一遍新的东西,倒让她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看着茉心收拾屋里的饰物,姚妫忽然想起那枚司南玉佩,她已经打定主意会帮谢然找到治病的办法,自然是不能一直避着不见他的。
正好将玉佩还与他,借机和他熟稔起来。
姚妫打开妆奁上的第二个匣子,奇怪的是并未找到玉佩,她分明记得那日是将玉佩用丝帕包裹住,放置在匣子里的。
“茉心,妆奁匣子里的东西你可曾动过。”
茉心摇头,紧张道:“小姐的东西,奴婢不敢乱动的。”
姚妫知道茉心不会说谎,但她放在匣子里的玉佩,好端端的怎么不翼而飞了?
翻找了半天,连包裹住玉佩的丝帕也不见踪影。
茉心找来了兰香阁的其他侍女,一一问话,都说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敢擅自进小姐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