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得以验证，韩宸暗自松了一口气，一边帮杜渺渺擦拭着，一边贴心地解释说，“别急，你不过刚刚才好，看的难免不清楚。没有门题的，过些时候，自然就会看清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好吧。”杜渺渺先是点头回应道，接着颇感遗憾地说，“只是可惜了，没办法马上看见韩先生是何模样了。”

韩宸笑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不必急在一时。”

“嗯，我知道的。”

在韩宸的帮助指引下，杜渺渺逐渐适应了周围刺目的白光，一件又一件陌生又熟悉的物品出现在杜渺渺的视野中，说陌生，是因为杜渺渺的确从未真正见过，说熟悉，是因为杜渺渺一直在使用着。

视力的恢复会让现实与脑中的想象连接到了一块，而杜渺渺最后的考验也将真正来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杜渺渺心心念念的韩先生。但就在看见面容的同时，杜渺渺却怔住了，之间能看见的喜悦消失得干干净净，双眼里满是迷茫与错愕，嘴里的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也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间里。直到韩宸开口说话的一瞬间，杜渺渺都没办法把这张略显冷酷疏离的脸同印象里那个温柔的韩先生联系起来。

“渺渺?”看着杜渺渺的表情，韩宸出声唤道。

杜渺渺的身形微微一抖，心里泛起苦涩。虽说声音还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但……面容，杜渺渺想象了无数次的面容，却只给了杜渺渺一个强烈的感觉。

陌生。

非常陌生。

仿佛自己根本从未认识这个人一样。

“渺渺?”韩宸再次唤道。

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杜渺渺眼里原本亮起的光一分分地暗下去，韩宸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韩……先……生?”杜渺渺红了眼，声音也已经带了一点鼻音。

“是我。”看着杜渺渺迷离困惑的眼神，韩宸声音有些发干。

杜渺渺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环顾了一圈四周，还是一样的感觉——陌生，她迟疑地问道，“这里是在哪里?”

“……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杜渺渺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这本应当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一切都是陌生的，哪怕是日常最为熟悉的人与物，都在看见的那一瞬间隔开了极远极远的距离。所有的一切都在叫嚣着提醒杜渺渺一件残酷可怕的事情：这样的你与这里格格不入。

杜渺渺惊慌失措地用双手慢慢环抱着自己的身躯，做着防御的姿态，轻微地颤抖着，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落入举目无亲的生地，被迫直面这个世界所给予的最后考验。

一个人不管如何都会对外界产生一种相对的认识，而若想要打破这种原有的认知是极其困难的，其困难程度相当于重塑了整个人。但古语又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想而知，这又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影响与冲击。

杜渺渺的情况甚至比这更为糟糕，一生下来自己就看不见，因此对于一切的认知都是基于他人的描述与自己的想象之上，若看不见还好，可以一直以这种认知的状态生活下去，一旦看的见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改变，之前脑海中所有理所当然的东西，都在此刻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