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有些啼笑皆非。
原来是情之一事。
阿识到底还是少年心性。
他一边感慨到底是长公主的眼睛最为毒辣,一边为自己斟上了酒:“你为何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沈识盯着酒杯里的酒出神,怔怔道:“我在她身边可有可无。会有其他人陪她玩闹,为她做她想要的。她甚至亲口说日后不会再劳烦我。”
就只是这些么?
年轻人,真是一点儿小苦头都吃不得。
沈澜从未想过自己的“情圣”身份会在指点自己养大的孩子时再次派上用场,他一句句点拨沈识:“其他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但他们有你做得好么?”
自然没有,沈识心想。
江果儿绝不可能比他更了解寇窈的胃口和喜好。她会做寇窈喜欢的菜式么?瞧寇窈这几日消瘦了多少。
见沈识摇头,沈澜心中定了定。若沈识说自己没有其他人做得好,那他就要抽这个小子了——做事比不上旁人还追什么姑娘。
可沈识的语调依旧苦涩:“明明我做得更好,她为何却不要我了?”
沈澜仔细揣摩了一下寇窈离开苗疆后的这段时日:“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阿窈虽娇生惯养了些,但也挺安贫乐道的。她在南阳山过得不如在苗疆和寇家,在北疆又过得不如在南阳山,可却没多少苦闷神色。过几日苦日子她便习惯了,稍微再有点小甜头她便觉得眼下算不得苦,便也不抱怨。”
确实是这样。
沈识不由得又怨恨起自己来,明明寇窈信任他,说跟在他身边不会吃苦,他怎么就让她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呢?
沈澜继续道:“虽说她现在不需要你,但你不会继续做对她好的事么?那小丫头又不蠢,自然会选择对自己好的。”
说完,他面不改色地抿了口酒。
其实他这话说得心里有些没底。万一寇窈真心厌恶沈识,定然委屈自己也不会愿意上他的钩……但现在沈识嘴里的“其他人”显然是江家的小姐,他们又在江家待不了多长时间,若寇窈并不厌恶沈识,离开此地后定然会再同他赖在一起。
沈识只觉得醍醐灌顶,颇有些急切地追问:“她若是贪新鲜怎么办?”
毕竟他们相处时日太长,寇窈又说过“养面首”之类的混账话。
这下问到了沈澜擅长的地方,他回想起自己少年时应付长公主的法子:“她贪新鲜你就制造新鲜嘛……再者,”沈澜的眼里透出点促狭,“你们真的完全熟悉彼此,没有半丝新鲜感了么?”
看起来沈识没太懂,也罢,毕竟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这也说明他们没做什么偷食禁果的事……沈澜故作严肃道:“你比旁人多认识她十几年,同她相处得时日更长,也更了解她,这是你的优势。若是他日天上真掉下来个让她一见钟情的郎君,那也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罢了。”
或者说明沈识格外不讨喜。
沈识心中大定,又犹豫着问出了最后一个关心的问题:“可她还总是向别人撒娇……”
沈澜心中飞速掠过在苗疆和寇家纠缠过寇窈的小子,发现他们都被寇窈撂倒了,撒娇这事绝对不可能。
那这个别人,又是江家的小姐了。
沈澜:“……”
他含蓄道:“其实小姑娘家家的,爱和长辈朋友撒撒娇很正常,不用太计较。”
这小子真是什么飞醋都吃,他还以为是晋阳城这些打仗的小伙子让他起了防备之心,没想到问了半天全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小姑娘。
沈识的脸上登时又有了希望。沈澜又担忧他满腔热忱得不到回报受情伤,认真道:“阿识,即便你最后和阿窈成不了,也不要将自己折到这段情爱里。”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句对不住你师父师公的话,若他日你真的……那即便阿窈不喜欢你,也不可能拒绝得了你。”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情爱,也是来自上位者的逼迫。
“您又给我下套。”沈识笑了笑,却坚定道,“我绝不会逼迫她。”
真是小孩子话。沈澜老神在在地喝着酒,暗想日后一定能有用这句话打趣这小子的时候。
但这时候他这个为人长辈的总不能泼冷水,于是只道:“若你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那也必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沈识对这事还是有些本能的逃避:“无论我身在何位,都会将我能得到的最好献给她。”
倒是很痴心。沈澜的眉头舒展了些,心里却又担忧地犯起了嘀咕。
寇家夫妇应该不会打死阿识吧?
*
寇窈跟着江果儿去厨房做桃酥时,闻到了令她食指大动的辛辣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