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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隔着那张纸,他们攀上了那座崖。但家乡已在万重坡外。

神水河浮动的霞光暗淡了,半边山和它周围的群山,正在被逐渐苍茫的暮色消去轮廓。

陈新头一个拍巴掌叫好,说一片树叶也能当乐器真是开了眼界——不,开了耳界,那音色简直就可以和他家乡出产的笛子声媲美。

两个布依女人也惊叹:客家人居然能把木叶吹得这样娴熟,就连她们村里“浪哨”的年轻小伙也难找出几个的。

唯独舒薇没有称赞,她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出血了。”

我愕然的望着她,接过纸巾,轻轻在唇上按了按。果然,两道血斑印在雪白的纸巾上,树叶的绒毛划破了嘴唇。被暂时麻醉了的痛感火烧火燎的发作起来。

我抬起头,又望了她一眼,这一回正巧碰上她的目光。我微微一愣,她已经看向别处。

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此奇异,象那支山歌的尾音未曾去远,又从水面反弹,跳向半空打了个回旋。

我轻轻捏了捏贴胸的古钱。

“喜欢木叶的声音吗?”

“喜欢。”顿了顿,她又说,“你吹得真好。”

“是叶子好。”

她笑了。晚霞衬着她的脸,白莲变成了红莲。她侧对我坐着,手肘支着石墩,十根手指交叠托腮,眼睛埋在高坡下的水中。她用指尖轻叩脸颊,轻声哼唱起这支三哥唱过,我吹过,深情却又凄凉的布依族人的情歌。

最后一抹返照的晚霞从半边山顶消去,也从她的脸上消去,随之投来的群山的阴影,将小资女人的脸庞,同她用回忆般的目光凝视着的神水河一并笼罩。

我把那片让我流血的,形似小船的树叶,依旧放回到石栏杆上。当我等一会儿再去看它的时候,它已经不在那里了。

是风又将它吹走了吧,我略感惆怅的想。